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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他一到雅尔塔,那些喜欢追逐名流的人就相继而至,他给朋友写信说:

  “那些怀揣手稿或未带手稿的人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我感到无聊极了。”

  为了逃避这些人,他常常到一所女子中学去躲起来,就在那里跟校长和教师们共同进餐,参加学校的一些活动,竟然成了女子学校校委会成员。

  10月份他的父亲去世,他在十分悲痛之余,想起他在梅里霍沃的母亲和妹妹,没有他在家,她们该是多么孤寂,而他身患不治之症,需要长期住在南方。这种两头操心的生活使他焦躁不安,他想只能把梅里霍沃的全部家产卖掉,来雅尔塔建造一个新家园,成为这里的市民,不再作天涯孤旅。

  下定这个决心,对契诃夫来说很不容易,一方面他十分眷念曾经给他希望、成功、荣誉的莫斯科,留恋那里的新兴的独特的戏剧运动;另一方面他老早就不喜欢雅尔塔,不是不喜欢南国的自然风光,而是那里的资产阶级庸俗气息。他认为雅尔塔是一个使人想起尼采的地方,是小市民和欧洲风情的混合体。而且他觉得雅尔塔好像世外桃源,远离现实生活,然而不幸的命运逼着他只能作这个选择。

  他多次写信说服舍不得梅里霍沃庄园来雅尔塔的母亲和妹妹,并在离雅尔塔约20分钟路程的奥特卡买了一块临近大海的空地,决定在那儿修建一幢理想的住宅。

  为了让即将搬来的母亲和妹妹有住处,为了在这儿尽快安居下来,他花了2000卢布买了那幢库丘科伊小楼房。那是当时克里米亚最别致、最引人注目的建筑,当地人称之为“白色别墅”。一切安顿好之后,契诃夫就筹划建造他的新庄园,请一位青年设计师帮助绘制了庄园草图,向苏沃林(此时关系未曾决裂)预支了5000卢布的稿费,跟当地银行协商获得7000卢布抵押贷款,自己购买材料,雇请施工队,于12月份破土动工。

  6.莫斯科海鸥飞翔

  话分两头,且说契诃夫离开莫斯科之后,艺术剧院继续排演他的《海鸥》,花费了很多经费,先后排练了26次。作为剧院领导、导演和主要演员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下了最大的决心,把《海鸥》的演出作为探索剧院风格的一个机会。但是演出结果仍然吉凶难卜,以致玛丽担心再次失败,会给目前已经重病的哥哥的健康带来更大的损害,而要求剧院取消演出,但未得到剧院同意。他们认为这样等于剧院自认失败,等于给剧院判死刑。

  1898年12月17日晚,《海鸥》如期上演,帷幕拉开,演员们紧张地等待出场,每个人身上都散发出缬草汁镇静剂气味,但仍未能使心里平静。尼娜独白的时候,扮演特里戈林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背朝观众坐着,两条腿抖得不行,只好暗中用手压着。

  第一幕结束,帷幕落下,剧院里鸦雀无声,一片死寂,演员们害怕得偎着一团,大家紧张地猜测这一幕对观众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极力要弄明白观众到底怎么了。看来第一幕演出失败了,失败得如此惨重,竟没有一个朋友为演出鼓掌,后台静寂得无声无息,随后传出了奥尔加极力忍住的哭声。

  突然,像沙堤决口,像炸弹爆炸,大厅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喝彩声。

  帷幕升上去,演员们呆头呆脑站在台前,竟然忘记了向观众鞠躬。以后几幕不断把成功推向高潮,终场时,舞台上的景象就像复活节的夜晚,演员们都互相拥抱、亲吻,连一些观众也参加进来,大家又快活又兴奋,包括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丹琴科在内都跳起欢庆胜利的舞来。

  演出结束时,观众们要求给剧作者拍贺电,剧院接连给契诃夫发了两封电报,告诉他演出的成功、观众对《海鸥》的赞扬、莫斯科各家报纸对空前的辉煌成功的报道和美誉。贺信和贺电雪片般飞向雅尔塔,连刚开始跟契诃夫建立通信关系的高尔基也去信祝贺:我的一位朋友看了《海鸥》演出后对我说:“看了40年的戏,从来没有看过一出像《海鸥》这样美妙,这样具有天才独创性的作品。”

  契诃夫心里是从未有过的高兴,他深感遗憾的是未能跟演员一起共享成功的喜悦。契诃夫认为《海鸥》在莫斯科演出成功,挽回了两年前在彼德堡公演的失败,对他来说,这既是一种回报,也是观众对他的承认。他非常感谢艺术剧院,多亏他们的天才的演技,他才找到了自己的观众,找到了能表达自己意图的演员。

  自《海鸥》演出大获成功之后,契诃夫想跟艺术剧院一起在戏剧方面再做一些新的尝试,高尔基也在信中劝他“应该写!”遗憾的是,以后不久他的病情又恶化了。但他仍不承认自己病情的严重,他给苏沃林写信说:“我咳嗽,但不比平时更厉害,我的胃口好极了,睡眠也不错,还喝伏特加和葡萄酒。”不久又写信说:“我吐了五天血,今天刚停止。不过请你保密,切勿对任何人讲,现在我已不咳嗽了,体温也正常。我吐血,别人比我本人更害怕,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向家人保密的原因。”向自己的亲人保密,报喜不报忧,这是契诃夫对自己病情的一贯态度。

  7.雅尔塔戏剧节

  契诃夫的病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这不能不给他的日常生活节奏带来一定影响。在雅尔塔和他来往的朋友很多,但他仍然感到寂寞,常常想念亲人和往昔的朋友。

  母亲和妹妹仍住在莫斯科,没有来雅尔塔,这种孤寂感,使他对本来就不喜欢的雅尔塔感到厌倦,怀念北方的雪景,莫斯科的热闹街市和把他的《海鸥》演得空前成功的艺术剧院。这种心情使他不能忍受,他把雅尔塔比作“温暖的西伯利亚”、“魔鬼之岛”,足见其烦闷之极了。

  这当口,莫斯科艺术剧院得知契诃夫的情况,决定去雅尔塔举办戏剧节,以宽解契诃夫的苦闷和抑郁心情。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后来回忆说:“契诃夫病得很厉害,不能到我们这儿来,而我们身强体壮,所以我们到他那儿去。

  如果穆罕默德不到山前来,山就到穆罕默德跟前去!……”

  1900年4月初,奥尔加在玛丽伴随下,先期到达雅尔塔。她怀着十分喜悦的心情来到他身边,以一位女朋友的身份在契诃夫家住了3天。那里的一切都使她迷醉:那楼房、花园、仙鹤、爱犬,那写出名著的工作室,特别是那亲切、温柔、舒适、充满笑语和俏皮话的交谈。遗憾的是,那时契诃夫因大量失血卧床不起,还要接待许多来访的朋友,使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单独相处,俩人都感到有点失望。奥尔加丧魂落魄地独自一人去了塞瓦斯托波尔,与剧团汇合。

  4月9日莫斯科艺术剧院剧团全体成员,带着家眷,带着4个剧目的布景和道具,乘火车到塞瓦斯托波尔,然后去雅尔塔。

  京城大剧团来雅尔塔演出的消息轰动了全城。那天剧团乘坐的轮船刚抵达,码头上已挤满了前来欢迎的人群,尽管当时天气恶劣,人们仍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欢呼、献花、拥抱,演员们好像从前线胜利归来的战士,沉浸在欢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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