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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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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在一九四四年一月,她收到了老朋友乔治·比德尔的一封信,建议她到斯坦福大学作一次访问。她立即热情地作了答复。被困在没有车、没有钱、没有朋友的环境里,她觉得改变是绝对需要的。但这次旅行不仅仅是消遣性的,比德尔还有特别的兴趣,这就把麦克林托克带到了斯坦福。 三年以前,比德尔以他独创性的论证,使生物学界为之瞩目。他发表了著名的“一个基因-一个酶”的假说,以面包霉链孢菌(一种面包上的红霉菌)同某种突变和特殊酶的缺失间的关系作为例证。但直到那时,分析限制在这一事实上面:面包霉链孢菌只是从遗传学方面进行了探索——它的细胞学研究还没有开始。确实,面包霉链孢菌是太小了,过去一直无法鉴定它。比德尔认为,如果世界上有谁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话,这就是麦克林托克。 安排这次旅行花了很长时间。直到夏末,她最后才能成行。她在火车上订了座位,十月中旬出发。 那年春天,美国最有威望的专业团体——国家科学研究院——选举巴巴拉·麦克林托克为院士。这是国家科学研究院的长期历史中第三次授予妇女这样的荣誉。第一位是弗洛伦斯·萨宾(在一九二五年),第二位是玛格丽特·奥什伯恩(在一九三一年)。麦克林托克的朋友们大为高兴。他们认为这一荣誉长期以来给延误了。遗传学家特蕾西·索恩本,一位十分尊敬麦克林托克的事业上的同情者,是许多写热情的祝贺信人中间的一个。麦克林托克的回信说: 承您既体贴又慷慨地写信给我,足见您关心国家研究院。必 须承认,我是不知所措了。犹太人、妇女和黑人是习惯于被歧视 的,他们没有什么指望。我不是男女平等主义者,但我常为不合 逻辑地对犹太人、对妇女等等的壁垒被攻破而感恩。那帮助了我 们大家。 对于获得如此荣誉同样显得太年轻了一些的乔治.比德尔,在同一次选举中也被选上。这些决定是怎样作出的至今仍讳莫如深。国家研究院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封闭的学术组织,由常任的、不同学科的成员提名和选举新院士。因为审议的记录是不保存的,所以这次选举,不论对巴巴拉.麦克林托克的背景,或是三年前谣传要提名她的情况,都无可奉告。但常任院士的名单是公开的。只要看一看名单——其中有斯塔德勒和埃默森——至少她的某几个支持者是谁,就十分清楚了。 她的当选得到了庆贺。现在,她无疑可以以访问学者的身份访问斯坦福了。这是一次有成果的旅行。比德尔后来告诉洛克菲勒基金会的沃伦·韦弗说:“巴巴拉在斯坦福的两个月中,在面包霉链孢菌的细胞学方面所搞清楚的问题,比先前所有的细胞遗传学家对霉菌形态所作的全部工作还要多。”对于以后来说是一项相当简单的细胞学分析,在当时却并非如此。出现了一个困难。而正是这一困难使得我们对她在比德尔实验室的一段经历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对她是怎样克服这一困难的自述则告诉了我们为什么她能“比别人看得更多。” 据麦克林托克自己说,甚至在开始工作以前,她己失去了信心。“我是真的被吓呆了,我可能接受了力不胜任的工作。”她去了,调好显微镜开始工作,但过了大约三天,一无所获。“我觉得气馁,觉得出了什么差错了——有些是大错特错了。我看不到东西。我的情绪不正常。事情全乱了套,我感到绝望了。”意识到自己得“干些什么”才行,她就出去散步。 从斯坦福校园中又弯又长的车道上,看出去是两排巨大的桉树。她在桉树下找了一条凳子,坐下来思考。她坐了半小时。“忽然,我跳起来,我等不及回实验室了。我知道我能解答这个问题——什么事情都已迎刃而解了。” 她不很知道当坐在那些树下时,她干了什么。她只记得她“让眼泪流出了一点儿”,但主要是,“我一定要进行非常紧张的下意识的思考。忽然,我知道一切都解决了。”事情正是这样。五天之内,所有的问题都找到了答案。 但是,她回实验室后从显微镜里实际看到了些什么呢? 有待解答的问题不只是染色体的计数和鉴定,在当时,还不知道面包霉链孢菌的减数分裂的全部情况。“真菌的减数分裂情况,即使有的话,也是很混乱不清的。”她对染色体进行计数,发现共有六条,可由它们的大小和相对位置分辨出来。她主要的成功在于:能清楚地认出染色体,足以在减数分裂的全过程中追踪它们。她在三十五年前对所看到的作的描述,依然十分生动逼真。她不得不从各不相关的玻片中,重现减数分裂的过程,但她并没有直接看到这个分裂的“动态过程”,关于这一点,人们是很容易遗忘的。但即使她所使用的语言是技术方面的,当我们跟着她注视染色体时,几乎也会产生幻觉。 “我发觉比较重要的事是在子囊壳(子实体)里面发生的。在那儿(卵囊包含了已进行质配的合子)可以找到子囊,可以得到两个亲代融合的核。现在,这些核进入前期,在前期后发生融合。有一个大的核仁,我能够看到这些染色体相互靠近开始联会。但它们是非常小、非常小的染色体。联会以后,染色体开始伸长——比它们本身长了五十倍。同时它们又变粗,看上去就象是铁路轨道一样。就在这伸长期,我能够确定染色体的模式以及其它的问题。……接着进入漫散期(双线期),我觉得这一阶段会发生交换,但在光学显微镜下,我看不清楚任何东西。双线期一结束即进入终变期。双线期的时间较长,接着很炔就是第一次减数分裂的中期。从中期开始,即从两个核在染色体内实际融合的阶段起,仍是染色体阶段。 这些核不离开染色体,它们一直在染色体里。进入后期,染色体进行第一次分裂:染色体分离,臂放了下来。接下来是第二次分裂——一次完整的、正常的减数分裂。在后期,染色体拉长,臂变得非常之长。这一长臂向下移动。在整个减数分裂期间,这些染色体的基因十分活泼,因为子囊越长越大,你能够在子囊长大的过程中看到活动的进行。接着染色体向下移动到中期平面,形成另一次分裂,即第三次分裂。(现在)有了八个核。在这期间,这八个核产生具有许多微管的大斑点。在后期,八个核分别移向每一极。当核膜形成时,(核)在子囊内循一直线移动。它们都向下移动,可根据子囊内(等距离空间的)斑点定出它们的方向。接着从这一斑点中产生一组纤维,包围着每一个孢子。这一阶段依然是染色体阶段。最后在孢子内进行一次核分裂,你就能再一次地找到核了……哦,那就是故事,大体上就是这样。” 在桉树下的那件事七天之后,她在专家讨论会上作了“面包霉链孢菌减数分裂的周期”的报告。五天的实际工作,加上多年的经验,得到了这一些观察。但最重要的是,她感觉到“桉树下所发生的事情”是关键性的。她变了,她能够看得更清楚了。她为自己“重新确定了方向”。现在,她能够把她所看到的东西融会贯通了。 这一经历给了她一个重要的教益。“关键在于,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当你对某件事已感到绝望,但你又非得解答它不可时,你却实实在在地解答了它,而且你还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解答出来的。你依靠自己做成了某件事!你发现了错误在哪里、为什么你会失败——但是你不问问你自己。我不知道我该问自己些什么。我所知道的是:我得出去,到桉树下去找出我失败的原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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