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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一个旧的世界秩序——由苏联和西方以及它们各自的盟友划分成的两极世界——已经成为过去。但是,一个新的世界秩序诞生了吗?可以看出当时有两种非常不同的看法。我自己对这个问题的观点是:它是打着联合国决议的幌子的美国强权之下的世界和平。这就需要美国强有力的领导,其盟国的坚定支持和一个明确的战略思想,即它能区别什么是对西方利益和国际秩序的真正威胁,什么是后果有局限性的地方争端。我仍然相信这一谨慎的做法可以建立一个义务有限度的、持久的国际秩序。不幸的是,它与一个更加以救世主自居的、因而不那么实际的世界秩序的观念混淆起来,而后者是建立在不受战略私利影响的、多国机构共同行动的基础上的。当然,这是一个更加理想主义的看法,但是,正如麦考利所说的,“米德尔塞克斯郡的一英亩地,其价值相当于一个乌托邦的公国。”

  甚至在海湾战争结束以后的日子里,当有关世界新秩序可能性的欣快症达到了高峰时,我自己仍然感到不安。我怀疑,一些人太相信国际宣言的高调,而太不注意执行这些宣言的措施。说也奇怪,我在1991年5月准备第一次访问南非时,开始更加深入地阅读有关倒霉的国际联盟的资料。国际联盟的主要设计师之一是南非的简·斯马茨。当时的一些花言巧语和我这时所听到的同样不可思议。当国际联盟未能采取行动反对独裁者从而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扫清道路时,斯马茨自己作出结论说:“大家的事到头来成了谁也不管的事。每个人都指望别人去带头,而侵略者这时却干了坏事而未被发觉。”这一结论对我的印象就像那种集体安全一样深,而有人却认为冷战后的稳定和自由要建立在它的基础上。

  当然,有人可以争辩说,现在的形势不同了。毕竟萨达姆·侯赛因没有“干了坏事而未被发觉”,虽然他的确是“逃脱了”。但是我想,要懂得为什么能够做到这一点是极其重要的。因为与国际联盟相反,美国确信自己命中注定是国际上的超级大国,此外还有像英国、法国这些自信的、武器精良的国家也采取行动给予了支持,因而在海湾战争中取得了胜利。但是,大多的评论家和政治家准备作出正好相反的推论,即联合国本身应该成为一支超国家的力量,它应该有权威和财力任意进行干预;而单一的民族独立国家则应放弃它们的主权。如果联合国要成为一个世界政府的强烈欲望得到鼓励,它只能使世界导致混乱。但是通过许多巧妙的方法,西方左翼自由主义的意见在许多保守党人天真的合作下,取得了很大效果,使冷战后的形势变得对他们有利。

  1991年9月我在纽约向驻联合国的大使们作了一次讲话,清楚表明我反对这些倾向。我为“新民族主义”辩护,它在苏联和中欧、东欧的各民族中是显而易见的。

  真正的国际主义总是包括各国之间的合作,那就是该词的意思。词样,体现国际主义最高愿望的联合国,其名称就提醒了我们它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你们考虑一切问题的起始点是你们所代表的各个国家。你们往往容易忘记的目的是它们在一些共同目标上应该一致。但是目标一致一而不是联合——才是宗旨。

  事实上,我在纽约演讲时,已经很明显,世界新秩序的情况不佳。我深切地关注西方未能看到在前南斯拉夫已经出现了危险。在那里,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地亚争取从共产主义受压抑的穷困中获得自由的努力,遭到了武装力量的挑战。在我看来,民族自决权和自卫权(事实上,更加广泛他说是人权)是任何公正的国际秩序的中心,至少同样重要的是,它也是任何稳定的国际秩序的中心。在外交政策中,稳定具有传统的价值,任何对此抱有怀疑的人,应该给他一张去摩加迪沙的单程机票。

  但是,稳定不应该作为维持本身就不稳定的某一现状的借口,因为它压制了最终也不可能被扼制的社会力量。自我离任以来,共有三次感到不得不公开干预外交方面的问题(欧洲问题除外),也许意味深长的是,每一次我都认为,出于道德和现实两方面的考虑,应该改变做法。第一次是1991年4月,一些库尔德族的妇女乞求我大声疾呼,帮助解救在萨达姆·侯赛因的无情打击下她们首当其冲的同胞。我被她们的诉说打动了。当时议会正在休会,也没有大臣会见她们。我现在可以高兴他说——无疑是出于巧合——至少后来采取行动建立了安全避难所。

  第二次是1991年8月在苏联发生了政变,西方一些领导人显然情愿“坐视”政变的领导人是否会成功,而没有在道义上充分支持在俄国白厅聚集在鲍里斯·叶利钦周围的抵抗力量,我对此感到惊愕。因此,我一核实当时所发生的情况后就立即在大学院街我办公室的外面举行了记者招待会,并继续接受了一连串的采访。

  我说,很清楚,在莫斯科发生的事情是违反宪法的,俄罗斯人民现在应该接受民主选出的主要政治家鲍里斯·叶利钦的领导。在这一新的、危险的形势下,我们自己计划削减防务的做法现在一定不能继续下去。但是我告诫说,不要认为政变会成功。苏联人民现在对民主已有了更多的感受,他们不会愿意失去它。他们应该像中、东欧的人民所做的那样来保卫民主——走上街头,让世人知道他们的想法。

  第二天早晨,情况已开始明朗。事态的发展正在证实我认为政变不会成功的乐观想法是对的。有消息说,在列宁格勒和莫斯科举行了盛大的抗议集会。我想值得试一试与戈尔巴乔夫先生直接通个电话。据政变领导人说,他已经因“健康原因”下台了。当苏联大使告诉我不可能通话时,我并不怎样感到惊奇。我曾设想,电话联系可能已被克格勃切断——虽然在这一点上我很快得知我过高地估计了政变领导人的能力。那天晚些时候,保守党的欧洲议会议员、俄国问题大专家贝瑟尔勋爵与我的办公室联系,说他和正在伦敦访问的的叶利钦先生的顾问萨利纳·斯塔拉沃伊托瓦夫人在一起。我立即请他们前来向我介绍情况。我谈到我怎样未能与戈尔巴乔夫总统取得联系。然后斯塔拉沃伊托瓦夫人间我是否愿意与叶利钦通话。她翻遍了手提包,然后给了我他在议会大厦办公室的直线电话号码。开头几次没有拨通,后来使我感到惊奇的是电话居然接通了。

  叶利钦先生和我谈了一会儿,由贝瑟尔勋爵担任翻译。显然,被包围的白厅前景是严峻的,但是叶利钦先生和他的支持者们都情绪高昂。他问我是否能主持一个医生委员会,对戈尔巴乔夫先生的所谓健康不佳——这很像苏联典型的外交病——进行调查。当然,我同意了。在那天剩下的时间里,我与外交部和卫生部合作,试图拟定一个由一些著名医生组成的恰当的名单。幸运的是,不需要这样做了,因为这时政变正在迅速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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