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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2、读书

　　萨特在书籍中开始他的生命，最终也在书籍之中结束了他那辉煌的生命。

　　在没有获得上学的允许以前，萨特对外祖父的书房很感兴趣，那里面到处都是书。但很久没有人去动它们，上面落满了灰尘。直到萨特进到书房的那一年的10月份，它们才得以重见天日。

　　虽然萨特还不识字，也不知道它们是作什么用的。

　　但他却十分尊敬和喜爱那摞在一起像沉重的砖头或铺路的石块、石碑一般的东西。这里成了他的一块小圣地，他在这里可以自得其乐，那些古老而不朽的著作都在那里包围着他，看着他走进这个知识的世界。

　　本来不灵便的外祖父，可一搬弄起那些书来，他便灵巧得像一个司仪牧师，他的那些经常性的习惯动作，使人觉得在进行一种仪式。

　　这种仪式，是一种读书的特别习惯。萨特每天都可以目睹，品味着，但却看不明白它的含义。无数次看到他的外祖父漫不经心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转过他的写字台，大步跨进房间，毫不犹豫地取下一本书，好像根本用不着挑选似的，然后边走边用拇指和食指飞快地翻着书页。直到他回到他的那张椅子上，刚一落座，他便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所要读的那一页。书页被他翻得哗哗作响。这种仪式使萨特看得入迷。

　　有好几次，他把那些像盒子一样神秘的书挪近身旁，抚摸它们，他想观察一下它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除了书房里有很多书外，在他外祖母的房间里，也有一些平放着的书。那是她从流行书店租的。这些书使他想起新年的糖果：因为那柔软、闪亮的书页纸与糖纸差不多，而且几乎是崭新的。上面记载得都是一些有趣味的神秘故事。

　　每到星期五，外祖母就要穿戴整齐，打扮一番，出门去换书，临走时说一声：“我去把它们还了。”

　　可回来时，她脱掉帽子和面纱后，把那些书从皮笼里拿出来。可疑的是，还是原来的那几种书样。

　　她小心地给它们包上书皮，然后从中选出一本，坐在靠窗的安乐椅上，戴上老花镜。一捧起书，她便变得喜怒无常了，有时突然兴奋得大喊大叫；有时突然消沉得唉声叹息。她的脸上有时还会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神秘微笑，这种微笑只有在蒙娜丽莎的嘴角上才可以见到的。

　　路易斯不断地暗自发笑，这种笑只属于女人。查尔斯也无事可做时，便走进她的房间，站在她面前，却又找不出话说，便站在那儿用手指敲击窗户的玻璃，敲了一会儿后不知还该做什么。于是又转到路易斯跟前，一把抓起她手中的小说。

　　“查尔斯！”她气愤地大叫，“你会把页码搞乱的！”

　　查尔斯把书抬得高高地开始阅读，突然，他边用食指弹着手中的书边说：“我可受不了这种书！”

　　“可你希望的又是什么呢？”路易斯反问道。

　　“你翻到中间看看，啊，我真是受不了！”

　　随后把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扔，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走了。

　　查尔斯还有许多包着褐色封皮的厚皮书，这是他写的教科书。每年他都有一部德语教科书的新版本出版。

　　假期中，全家人都期待着收到校样。查尔斯更是闲不住的人，他常发脾气消磨时间。他从来不懂如何算经济帐，由于无节制地浪费和炫耀性的慷慨，最后他竟堕落成了一个贪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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