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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甘地度过了一生的最后一个夜晚。这天晚上他亲笔起草了自己的遗嘱——国大党的新党章。他于二十一时十五分结束了工作,然后站起身来。

  “我感到头晕。”甘地抱怨说。

  随后他躺在床上,把头放在摩奴的膝部,摩奴开始为他按摩头部。对他的亲友们来说,经过繁忙紧张的一天,甘地睡觉前的短暂时刻,是他们惟一能够和他单独呆在一起的机会。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巴布已不再属全体印度人所有,而仅仅属于他们自己。每当这个时刻到来,甘地精神亢奋,喜形于色,开始总结一天的活动情况,同时在谈话中不时插入几句惯有的玩笑话。

  这天晚上,圣雄一直郁郁不乐。那位辱骂他的恶狠狠难民的形象,不时浮现在他的眼前,他久久沉默不语。随后想到刚刚起草好的国大党党章,甘地指责政治领袖们的日益严重的腐败行为。

  “如果日益严重的腐败现象发展下去,那么我们有何颜面去见世人?”甘地心情不安地说道:“整个民族的荣誉,与参加解放之战的人紧密联系在一起。如果他们滥用职权,那么我们将会深受其害。”

  沉默良久后,甘地用乌尔都语喃喃地吟诵了一位出生在阿拉哈巴德诗人的两行诗句:

  人世间花园里的春天,几天就完了,
  在它凋谢前的日子里,
  你们要及时观赏它的姿容!

  * * *

  维斯努·卡卡雷在供词中继续说道:

  “阿卜提和我离开纳图拉姆的房间后,我们感到神经极度紧张,当时大家毫无睡意。我们两人信步在街上走了一阵子,然后来到一家电影院。当时,电影院正在放映一部关于孟加拉伟大诗人罗宾特罗纳斯·泰戈尔的影片。幕间休息时,我们走到休息大厅,两人在那里闲聊了一会。当时我心神不安,坐卧不宁。

  ‘你确实相信纳图拉姆能成功吗?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向阿卜提问道。

  ‘卡卡雷,听我说。’阿卜提回答道:‘我比你了解纳图拉姆。我想告诉你,他究竟是如何决定亲自暗杀甘地的。’一月二十日傍晚逃离德里时,我们乘坐一等卧铺车来到了坎普尔。晚上,我们在一起闲聊了一阵子,两人都没有很好睡觉。第二天清晨六时许,当我们将要抵达目的地时,纳图拉姆从卧铺上跳下。他把我从睡梦中摇醒,然后说道:‘阿卜提,你还在睡觉?你听我说,那件事将由我负责,由我一个人来承担。这事必须由一个准备牺牲自己生命的人去完成。我愿意作一个这样的人。我将一人去完成这件事。’

  说到此处,阿卜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两眼闪烁着灼人的光芒。他压低了嗓门,恐怕周围人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然后一个一个音节地补充说:

  ‘卡卡雷,你要知道,当我听到纳图拉姆说这些话时,我好像隐约看到,圣雄甘地的尸体横放在卧铺车厢的地板上。’”

  * * *

  一阵剧烈咳嗽震撼着甘地的身躯。看到他如此痛苦,一年来同甘地分忧担愁的少女,顿时觉得眼泪夺眶而出。摩奴知道,苏悉拉·纳耶尔已经为甘地配制了盘尼西林止咳糖片,但是她不敢让他服用,因为照料巴布是件越来越难以对付的差事。摩奴踌躇片刻,最后还是决定给甘地送去止咳糖片,结果受到了他的责备。这完全是预料中的反应。甘地对摩奴说道,她这样做,说明她对他的惟一保护人罗摩缺乏信心。

  “如果我死于疾病或者疖子,你有责任向世人宣布,我不是名副其实的玛哈德玛。”甘地喘了口气向摩奴解释说。“如果像上星期那样,一枚炸弹在我身边爆炸,”他满怀深情地望着摩奴补充说道,“或者某人对我开枪射击,子弹击中我的胸膛,而我面露笑容,口里呼唤着罗摩的名字死去,那么你可以向全世界宣布,我是一位真正的玛哈德玛,因为这样有利于印度人民。”

  * * *

  卡卡雷和阿卜提看完电影后,回到了游客饭店,一声不响地推开了六号客房,向房间内扫了一眼。此刻,纳图拉姆·戈德森早已放下小说,正平静地躺在床上。卡卡雷好像觉得,“纳图拉姆已经无忧无虑地酣然入睡”。

  ◎二十 二次受难

  同往日一样,莫汉达斯·卡拉姆昌德·甘地以晨祷开始了一生中的最后一天的活动。他坐如莲花,背靠墙壁,同亲友们一起喃喃地吟诵印度教圣歌——《薄伽梵歌》。一九四八年一月三十日星期五早晨,甘地选择了全书十八篇中的前两篇:

  生而死亡不可移,
  死而复生不可移,
  生死轮回不可移,
  劝君莫要徒伤悲。

  晨祷之后,摩奴搀扶甘地来到作为工作室的小房间。他坐在矮小的桌前,吩咐摩奴为他哼唱他特别喜欢的基督教赞美歌:“不管你是否劳累,兄弟啊!你不要停下脚步!”

  * * *

  维斯努·卡卡雷在供词中继续说道:

  “按照事先约定,清晨七点钟,我和阿卜提来到游客饭店内的六号房间内与纳图拉姆碰头。纳图拉姆已经醒来,我们一起聊天、喝茶和饮用咖啡。我们互相逗趣取乐,热烈讨论。蓦然间,我们三人变得严肃起来。大家突然意识到,几小时后,纳图拉姆将要刺杀甘地,但无论是他和我们两人,大家对如何下手尚无任何主意。我们必须制订一项行动计划。

  我们深信,马丹拉尔放置的炸弹爆炸后,比尔拉寓所一定会变成一座戒备森严的堡垒,警察肯定会搜查出席祈祷会的信徒,查看他们是否随身携带武器。因而,我们必须想个办法,以便安全地将手枪带进会场。

  我们三人思索良久,最后纳图拉姆说他有个主意:首先我们去寻找一位流动摄像师,向他购买一架大型照相机、一只三脚架和一个黑色罩布,然后把手枪藏在相机内。纳切拉姆把照相机放置在甘地的麦克风前面,随后钻进黑色罩布。这样,他可以冷静自若地向甘地开枪射击。

  商定好后,我们立即出发去寻找流动摄像师。在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我们找到了一位照相师。但是,经过仔细查看摄影机后,阿卜提认为,我们的主意不太理想。当时,人们已经不再使用这种相机。一般来说,一位名副其实的摄影师,往往使用德国或者美国制造的小型照相机。

  于是我们回到了饭店的房间,打算另想其他办法。阿卜提建议使用穆斯林妇女们上街时佩带的罩纱。当时,不少穆斯林经常出席甘地举行的祈祷会,因为他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此外,女信徒们往往站在前几排,这样,纳图拉姆完全可能用枪口顶着甘地射击。大伙为这个妙计感到兴奋。我们旋即到市场购买了一件特大号罩纱,然后送给了纳图拉姆。

  纳图拉姆佩带上罩纱后,立即意识到此法欠妥。‘我无法拔枪射击。在刺杀甘地之前,我会穿着这件女人长衫被人抓获,我将终生感到悔恨,’纳图拉姆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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