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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狂风凄厉地呼啸,森林发出一片嗡嗡声,好像有一台巨大的机器在林中运转。一道道闪电接踵而至,几乎没有间歇。大滴的雨点打在树叶上,闷声闷气,像排炮轰轰直响。雷鸣有时像干树叶的簌簌声,接着一声惊雷摇撼大地。海特背着口袋,扛着火枪,走在前面;她把枪托高高抬起,怕雨水灌进枪膛。戴维和简·贝利紧跟在海特身后。其实,戴维差不多是拖着简·贝利前进。简·贝利穿一双崭新的男皮鞋,走起路来实在举步维艰!

  “好极了!”海特说,“在这种天气里,人家决不会想到来找我们。雨水也会把脚印冲个精光。真是好事天成啊!”

  可是,刚到林中三角湖的对面,简·贝利就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了。她央求大家留下她一个人。

  “你们快跑!”她说,“我不配做自由人,我的腿瘫软了。”

  “把鞋脱掉,”海特坚定地说,“光着脚也得走!以前协助我逃跑的那座农场,现在被人监视着,我们只能从其他地方渡过却普坦克河,过了河,就好走了。”

  简·贝利脱下皮鞋,但仍旧很难赶路:她不习惯赤脚走路,尤其在森林里。不过,好在雨停了。

  “谁教你只会穿绳鞋!”海特埋怨她说,“我们只好歇歇了。”

  他们在一块林间空地上住了步。戴维好像熟悉这个地方,他绕着灌木丛转了一圈,在密密的树叶中找到一只金属环,这儿就是他和简·贝利当初寻找地下铁道时来过的那座小岛。

  “这是什么环儿,海特?”戴维问。

  海特不大高兴地摇摇头,说:

  “戴维·金布斯!你可真机灵,你怎么找到它的?”

  “这儿我早来过了,地上撒着火药、玉米面儿……”

  海特轻声一笑:

  “你眼力真不赖,伙伴!你全都明白了吧?”

  “不,海特,我不全明白。”

  “这是一座仓库,戴维。约摸五步之外,在蕨草丛下面,有一个土窖,能藏下两个人,里面放着货物。这儿可不许生火。”

  “是地下铁道吗?”

  “一个避难所,我的朋友。萨姆·小格林就在这儿藏了六天六夜。这会儿,他已在加拿大了。”

  “这全是黑人干的?”

  “有黑人,也有白人。连我也参与了。”

  “那么说,地下铁道经理是谁呀?”

  海特使劲打他一下:

  “你真好奇,戴维!”

  天亮前,他们继续赶路。雨点稀稀疏疏地下着,乌云散开了。走了一个半钟头,简·贝利又叫大家休息,她在林边一棵树下坐下来。海特也一头倒在路边。远处,一弯水带闪着银光,那就是却普坦克河了。

  戴维嚼着一块湿透的玉米饼,从简·贝利身边来到海特这儿。海特双眼紧闭,直直地瘫在地上。戴维想推醒她,她却像死人般毫不动弹。不过她的心脏在跳动,呼吸也没停止。她不是死去了,也不是睡着了,而是晕倒了。

  她一直昏晕了一个多钟头。这时,天已大亮,每时每刻都可能在近旁的大路上出现马车和骑兵。

  海特睁开眼睛,头微微一动,爬起身来。简·贝利和戴维手拉着手,直挺挺站着,守候在她身边。

  “我们真走运哪,伙伴们!”海特说,“黑人发了疯才会这么直挺挺站在路边,就像出来散步。一英里外都会看见你们!我是晕倒过去,现在没事了。戴维,你瞧着我干什么?”

  “海特,”戴维说,“木柱上挂的告示你看见了吗?”

  “没看见,上面写着什么?”

  戴维带她到木柱旁,柱上一张长方形的告示随风飘舞。上面画着一个黑人,用棍子扛着一个包袱。

  “上帝饶恕,我不识字,”海特说,“这儿写的什么?”

  戴维大声念起来:

  特大赏格
  赏现金12000美元
  缉拿哈丽特·塔布曼

  该逃奴系黑人妇女,从杰西·巴林顿太太(娘家姓布罗达斯)种植园逃跑。其特征为:

  皮肤深可可色;身材较矮,体格健壮;嗓音低沉,略带沙哑;左额有一深陷伤疤,背部有两道交叉鞭痕;目光放肆,沉默寡欢;举止粗俗;步态略显蹒跚。对于捉获送交者,多切斯特县地主委员会将奉致谢仪12000美元,对于披露其住址者奖赏3000美元。捕获后可径交该种植园,亦可直接解送巴克镇或坎布里奇立市监狱;只须向该种植园报知尊姓大名即可。

  签字:
  汤普森博士,丹肯·斯图尔特,
  乔治·赖特,托马斯·亨利,
  理查德·哈蒂县长
  马里兰州多切斯特县
  附注:哈丽特·塔布曼又称“摩西”。

  “抓住摩西给12000,”海特说,“先知者现在是跌价了!”

  她从柱子上一把撕下告示,塞进衣袋里。

  “看来再呆在这里是浪费时间,简,你能走路了吗?”

  简·贝利用她那圆圆的眼睛示意大家看看地上一棵烧焦的草,一只被夜雨淋湿的雪茄烟头。海特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很明显,这是巡逻兵留下的痕迹。

  “他们昨晚到过这里,”戴维说,“他们在寻求这12000美元,这笔钱可以买一座相当可观的农场呢。”

  三名逃奴沿河岸走去。大雨过后,却普坦克河水猛涨了,水流滚滚,汹涌湍急。

  “渡河的浅滩到底在哪儿呢?”简·贝利问。

  “就在这里,”海特踏进水中,回答说。“你这采牡蛎的比尔的女儿,万不得已时,难道还不能渡过这条河吗?”

  “我倒能,”简·贝利说,“可戴维不会游泳啊!”

  海特心急火燎地转身看着戴维。

  “不要紧,”戴维沉着地说,“我能过去。”

  他们走到河里,水流野马般冲来,要把他们打倒。简·贝利好几次在水中失去平衡,幸亏戴维扶住她。戴维个子不小,而小个子的海特却比谁都糟。冰凉的河水淹到她的下巴,她鼓足力气,把火枪高举在头上,一直气喘吁吁地与河水搏斗。

  “坚持几分钟,”她嘶哑地喊道,“坚持几分钟,我们就上岸了……朋友们在对岸等我们,我们一定能过去……”

  他们过去了。在河岸上,戴维抱住浑身湿透、冷得直抖的简·贝利,吻了吻她的脸颊。

  “这是干什么,戴维?”海特厉声问道。

  “同她道别。”

  “戴维!”简·贝利喊叫道。

  “我不再走了。”

  “戴维,你要扔下我?”

  海特的枪对准了戴维的胸膛。

  “你要自由,还是要死?”她威严地问。

  戴维抓住枪筒,把枪口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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