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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朋友,你欢度夏季的方式很值得祝贺。我如果有钱,又有工夫,我也是爱游览名名胜的;这是接受教育的无穷尽的源泉。从书里,我们得到的东西很有限,这情形今日更甚于先前。我在赴英国和意大利之前,读过许多关于这两个国家的书籍。我所看见的国家和书里所讲的,在许多地方都很不同。不差,我们如只用眼睛看,时常看不清;眼睛只在看地图的时候才得用,其余的东西却要靠想象和理性才能抓得住。我见过许多人,他们见了罗马的四郊,表面荒凉而实在是伟大、甚至妍丽的模范的罗马郊区,竟认为不值一看。你如果在黄昏时分,在梅台拉墓或圣赛白斯季昂教堂的许多圹穴前面经过,俳徊于古罗马人的幽魂和二千年遗物之间,你灵魂里会产生不可言喻的感动。地上没有一间茅屋,没有一棵树,只有几只鹰,翱翔在荒凉的地上,许多小山丘,象海浪一样,此起彼伏;一种柔和而软绵绵的光线渐渐昏暗下来,变成黑夜,此外别无一物,但是,这里还是罗马,强盛的帝国,你会被它的幽魂所降服。对不起,我忽然扯进这样一段两分钟前我都没有想到的闲话,请你原谅。描写佳景是你和诺第埃的事情;我,我这无才华的人,只会体会感受。在莱蒙湖边,凄凉、幽暗、笨重的日内瓦,时时发着一声不调和的叫喊,象是栖息在岩石上的鸬鹚。拿它来陪祭‘永恒的城市’,未免太抬举了它。等日内瓦的工业神圣化之后,把它当牺牲献在天主的坛上,也就很对得起它了。‘牧师’这两个字是十分确当而且值得注目的。这些日内瓦人大概有时也感到愧悔吧。

  你要我谈一谈我的健康情况。我的健康是很不佳的。四个月来我一直不能工作。我的事务也不顺利。我欠了许多债,为此很烦心。一切只有逆来顺受。再见,朋友,请为我向雨果太太致关爱的敬意,代我拥抱你可爱的女儿。请代我问候诺第埃先生,谢谢他怀念的美意。其他还会有人想起我,但抱的是另一种意思。从我们所敬重的人那里得到善意与尊敬能增加我们战斗的勇气。

  一八二五年十一月四日。”

  第四十五章 《科洛纳广场之塔》

  雨果太太在莎隆树吃饭的时候,想不到自己的预言如此准确;游记终于没有写成。雨果写完了他承担的部分;诺第埃能要等插图成后才肯动笔;插图等了几个月其间出版人宣告破产,诺第埃的文章没有了写的必要。

  雨果将《布格·雅加尔》重加整理,大部分重新写过,于一八二六年一月予以发表。同年十月,重印《短歌集》,添了一些新写的短歌、歌谣和一篇序言。在序言中,他毅然决然揭起文艺自由的旗帜。序言和诗受到旧规律的拥护者猛烈的攻击,但是也有人拥护,人数不多,但态度十分坚强。

  当时有一种报纸,依靠它执笔的人的大名,季索、杜布亚、舒弗路亚、顾藏,而成为人所重视,尤其在沙龙中。它名叫《环球报》,依靠大学堂的牌头,自高自大,对后起的革新派,采取着善意保护的态度。他调和在两派中间,以进步劝右派,以稳重劝左派。杜布亚写了一篇文章,评论《两岛》的一首短歌,竟出于作者意料的热烈,几乎可以说,是一篇热情的颂扬。

  维克多·雨果在家随时接见宾客,连吃饭时都不停止。有一天,他正在吃午餐,女仆领进一位年轻客人,名字叫圣伯夫。客人自称和雨果是邻居,在一家友好的报馆里当编辑。他住在乡间圣母堂路,常为《环球报》写文章。据他说,关于《短歌集》,《环球报》还要写批评;其他的文章,将由他执笔。他怕杜布亚卷土重来,而杜布亚不一定天天都肯恭维人,难免露出教授脾气来,因此,圣伯夫要求由他来担任这项工作。两人谈得十分和乐,约定以后常见面。这事并不难,因为雨果不久也要迁到乡间圣母常路,和批评家益发近在咫尺了。

  过了几个星期,维克多·雨果搬入一座房子,一条林荫路把他的新居和马路隔开,房子后面是园子,园里假乌木树的树枝扫到他的窗子。一块草地直伸到一座小桥边,在夏天这里浓荫四合,桥都被遮没了。

  有时雨果到奥台恩戏院的拱门下读揭示牌上的报纸。一八二七年二月某日,他发现自由派报纸上一片纷扬,原因是前一天,奥国大使馆闹了一件丑事。泰隆特公爵被邀去参加大使馆的跳舞会,他听见报告客到的人高唱“麦克唐奈元帅到”,吃了一惊。达尔麦锡公爵进门的时候,报告人高唱苏尔特元帅。两位公爵正在研究这什么意思,是否唱名人唱错了,这时特莱维斯公爵进来,又听高唱莫季埃元帅;雷奇奥公爵来到时,外国地名的爵号也同样被取消了。事情十分清楚,这是大使有意安排这一手的;奥国觉得这些爵号在宣扬它的败仗,有损于它的威信,公开表示不承认,特地把这几位元帅请来,褫夺他们的战功,要在他们的颊上打拿破仑帝国的耳光。几位公爵立刻一同退出了大使馆。

  维克多·雨果血管里流着的军人血液立时涌上脸来;他感觉人们侮辱了他父亲,一种不可抗拒的复仇的意志在他心中产生,于是写了《科洛纳广场之塔》。

  诗即日在《评论报》巴黎版第一页上发表出来,又被几家报纸转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反对派的报纸,直到此刻对保王党诗人还抱着敌对的态度,这次齐声拥护他;反过来,政府派报纸停止了对他的赞扬。攻击奥国,就是攻击靠奥国送回来复辟的波旁王族;歌咏元帅们的战功,就是歌咏拿破仑帝国。在保王党看来,写这首诗就等于叛变。

  雨果和政府派的分裂便从此开始。在奥国的无理举动之前,雨果感觉他不再是旺代派人,而是法国人了:

  在这侮辱之前,全国团结站立起来,
  武装起来,我们要在滑铁卢的石上,
  磨旺代的钢刀。

  他看见了超乎一切党派之上的法兰西。这个法兰西不否认它的历史,它对科洛纳广场之塔,高唱:

  我的骄傲把你配合于享利的铜像。

  在《献给我父亲》的歌中,他承认了法兰西军队,这次又承认了领导这军队的统帅。“布奥奈巴特”从此变成“拿破仑”,“暴君”已被遗忘,“拿破仑的马刺”也不亚于“查理大帝的革条屦”了。

  第四十六章 《克伦威尔》

  戴禄尔先生那时在法兰西戏院当了钦派督理。一天,他问维克多·雨果为什么不写戏剧。

  “我正想写呢,”雨果答道,“并且已经开始了,是写《克伦威尔》。”

  “好极了,赶快把它写完,你笔下的克伦威尔是非泰尔马演不可的。”

  为促成此事,戴禄尔在洛吉·德·庚革尔餐馆请了一次客,使诗人和名伶见面。

  那天到客很多。雨果和泰尔马坐在一起,有了畅谈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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