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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第五节　宽猛相济

　　登基伊始，叶卡特琳娜就意识到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遇当中。不光有人攻击她取代保罗当上女皇，更有人提出要把原沙皇伊凡六世从地堡中请回来取代女沙皇。在许多人心目中，伊凡六世成了圣人和殉道者。

　　这个人曾经使得伊丽莎白和彼得三世不得安宁的可怜的人，如今又使叶卡特琳娜不安起来。出于好奇，她曾去地堡探视过伊凡六世，只觉得这个身心早已衰退的22岁年轻人能引起世人的景仰简直不可思议。伊凡六世是彼得大帝亲哥哥白痴伊凡五世的儿子。他生下仅两个月便被立为帝，但不到两年就被为废黜。从6岁时起他就独处一室地活着，不知道谁是生身父母，也不知他们现在何处。

　　对这样的人还用得着操心吗？叶卡特琳娜后来也说：“他除了表达困难，口吃费解外，还丧失了一般人的理解力和智力。”平日里，伊凡六世整日光脚在地堡里转圈子跑，身上只穿一身破烂不堪、积满污垢的海员服，口口声声说他生来是当皇帝的。这显然是无可救药的精神错乱者，但叶卡特琳娜却不小看他，因为在普通百姓眼中，伊凡六世这个名字象征有传奇色彩的、德高望重的人。他那个在民间传颂的、有爱怜意味的“伊凡诺什卡”的别名就能说明这一点。以俄罗斯民族的纯朴、善良，人们总是倾向于那些崇高的弱者。伊凡六世对叶卡特琳娜的潜在威胁不仅女沙皇本人意识到了，就是外国宫廷对此也有察觉。例如，法王路易十五便这样指示法国驻俄大使：“伊凡亲王的命运应属于你研究的范围。他还活着，这本身就说明很多问题。我不知道是否有可能非常巧妙、非常谨慎地同他接上头；如果可行，是否对你和他有什么风险。看来，他是有支持者的。你应当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尽量多掌握一些他的情况。”

　　叶卡特琳娜对任何可能接近伊凡六世的情况早有防备。她重申了过去的女沙皇伊丽莎白和彼得三世的诏令：伊凡六世如生病，不可派医生；如无女皇特别手令，有人企图接近囚犯便可将囚犯杀死而不能让人将囚犯抢走。后来果然发生了不止一起企图拥立伊凡六世登基的事件，在最后一起拥立伊凡六世事件中，守护士兵执行了女沙皇的诏令，立即杀害了可怜的伊凡的性命，这才杜绝了此类拥立事件的发生。

　　与对伊凡六世这样一个不正常的弱者施以威猛手段相比，叶卡特琳娜有时对正常的强者则施以宽柔的手段。叶卡特琳娜登基不久，宫廷内外就传出女皇要同面首格里戈利·奥尔洛夫结婚的传闻，结果有个名叫西特罗沃的贵族军官找来几个朋友，企图杀害奥尔洛夫兄弟，以阻止发生传闻之中的婚姻关系。与此同时，莫斯科发生了好几起聚众闹事，有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凯旋门上的女皇肖像扯将下来。这些案件的参与者当中，就有过去曾为女皇的登基出过力的支持者！经审讯方知，西特罗沃要谋杀格里戈利兄弟是出于维护帝国荣誉，因为一结婚，女皇陛下的声誉就完了。女皇以息事宁人的态度下谕压下了这个案件，只把西特罗沃流放到他在奥列尔的领地。

　　叶卡特琳娜当政的威猛一面，在与教会势力斗争时表现得淋漓尽致。为了取得教会支持，她一登基就收回了彼得三世关于没收教会财产的诏令。此举确实赢得了全体教会成员的好感。后来发现，那些曾隶属于教会的农奴不肯再回教会受原主人的统治。为了防止发生大骚乱，也为充实国库，她干脆收回成命，把这些农奴永远交由国家经济院管理。教会觉得受了侮辱，有个叫阿尔赛·马茨耳维奇的大主教气极，为收回那些原属教会的财产（农奴），捍卫教会的神圣利益，他挺身而出，扬言要把“手伸到教堂和做礼拜的地方，妄图侵吞由上帝的儿女和虔敬的君主们赏赐给他们的财产”的人们从教会中驱逐出去。他的矛头明显直指叶卡特琳娜。还是这位主教，竟在教民中煽动反对“外国人”，还说伊凡六世是“卓越的殉道者”。叶卡特琳娜火冒三丈，下令将其逮捕，押解莫斯科。尽管大主教是帝国头面人物，叶卡特琳娜还是断然地采取了行动，意在震摄天下人，试看还有谁敢违抗她的意愿！

　　就这样，叶卡特琳娜通过登基之初的当政锻炼，积累了经验，增强了信心。往后，针对她的任何压力都使她坚信自身地位的合法性。她将为政之初便已形成的威猛与宽柔相结合的统治方式贯彻到她在位30多年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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