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文学经典的阅读与人文素质的提高

作者:钟一鸣




  文学经典的魅力还在于它能使你常读常新,引导你的思想情感不断向新的人生境界升华。每一次对经典的重读,你都会从熟悉的人物情节、艺术手法中找到一种陌生的感觉,有一种发现的激动。只要你还有力量去翻阅它,有头脑去阅读它,就永远会有这种感觉和激动。梁启超说:“好文学是涵养情趣的工具,做一个民族的分子,总该对于本民族的好文学十分领略,能熟读成诵,才在我们的‘下意识’里头,得着根底,不知不觉会‘发酵’。”对好文学的“熟读成诵”,就是希望人们应常读经典,经典常读。文学经典中所蕴藏的最原始、最本质的真、善、美的情感,是人类的精神家园,也是人类魂牵梦萦的东西。常读经典的过程,就是读者自我人格和灵肉震撼、体验的过程;就是读者通过经典达到与文学大师进行心灵交流的过程;也是个体生命通过对作品语言的解悟而进入另一个生命体之中,使作品的解释趋向自我理解的运动过程;也是通过感性愉悦而升华为理解生命本体、生命本真并获得个体精神解放的过程;更是人在人类精英灵魂与自我灵魂漫游中获得一种感悟而进入大生命的过程。常读文学经典的意义就在于它能在质的方面使人性获得极大的提高,能影响甚至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阅读文学经典也是一种对价值的选择。在出版业高度发达的今天,文学书籍是很多的,但真正能站得住脚的、能经受时间检验的、有经典价值的并不多。一部作品如不能流传下来,也就失去了经典的价值,也就不可能对人有多大的影响,所以,阅读作品必须选择。培根认为:“有的书只要读其中一部分,有的书只须知其中梗概即可,而对于少数好书,则要精读,细读,反复地读。”这“少数好书”就是经典之书、第一流的书,这样的书价值自然高。花同样的时间阅读经典或一般化作品,其成效是大不一样的,如文学经典能让人在平常的生活中发现和挖掘出诗意及哲理,这是一般化作品所达不到的。因此,应当力求在阅读的时间里去阅读经典作品,以期获得最大的成效。也正因为阅读需要选择,而青年学生往往又不能进行有效的选择,所以从上个世纪20年代直到90年代,许多著名学者及名牌大学都开列了有关经典书籍的阅读书目,以便指导学生对经典的阅读而少走弯路。
  重视阅读文学经典,是因为现在的文学创作低俗化倾向很严重。在经济利益的驱使下,许多作品粗制滥造,武侠、言情、戏说、性爱等四处泛滥。许多人的写作“向内转”,只写自身或叙述对象的内心体验和感受,并使之完全个人化。其写作标新立异,甘于平庸,鄙视崇高,一些传统的美好道德等成了揶揄和嘲弄的对象。其作品或自恋或自虐,有太多的心机,太多的奸诈,太多的恩仇搏杀,缺乏温馨的爱意和人文关怀,缺少对普通百姓疾苦的反映,缺少对当今社会的深刻分析与反思。这些都扰乱了大学生的视线,影响了他们对事物的判断,如有的学生对《上海宝贝》、《糖》等作品连连赞叹,激动不已,认为这才是文学;还有学生因读了几篇张爱玲、胡兰成的作品,就将他们视为崇拜的偶像,而对鲁迅则不以为然;有些学生的习作,只有个人情感的自叹、自恋,缺乏对生活的热情,对人生的思索,对国家、民族的关注。所有这些,可以说是现实环境给大学生带来的负面影响,这是不利于他们人文素质的提高的,因而,重视其文学经典的阅读也就显得尤为必要和重要。
  
  (三)
  
  长期以来,对书籍的阅读一直是人们获得知识的主要途径,也是人们提高自身修养的重要手段,因此,阅读也就成为大学生在校学习的主要方式之一。但实际情况却令人担忧:学生的阅读能力在下降,文学阅读的兴趣在下降。笔者在2003—2004学年中,先后在大一年级13个班上讲《大学语文》,对大二、大三年级学生开“古典诗词鉴赏”选修课,两门课人数达1100人。通过课堂讨论、作业批阅、部分学生座谈及爱好文学创作学生的接触,发现学生普遍阅读热情低,阅读数量少,阅读质量差,阅读能力弱。在学生有限的阅读中,其首选为实用之书,如英语辅考书及各种证书考试辅导之书,还有教人如何走捷径、用心计获取成功之书;即便是文学书籍,也是快餐书多而经典书少。学生对文学经典的阅读了解,几乎全来自中小学语文课本,课外自觉的文学经典阅读很少,统计表明,对文学经典阅读达到20部的不到30人。学生普遍反映读不懂文学经典,如对中国古典小说名著的阅读调查发现,学生最爱读的是《三国演义》,最不爱读的是《红楼梦》。较受学生欢迎的是金庸、韩寒、郭敬明、张小娴等人的作品,外国作家中较受欢迎的是大仲马和儒勒·凡尔纳。这说明学生虽然已进入大学阶段的学习,但其身心还带有明显的中学阶段痕迹,他们在心理认知、情感体验上还处于未成年的状态(因生源的关系,也许重点大学情况会好一些)。
  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学生在中小学阶段因中考、高考的重负,很难有时间进行有效的课外阅读,没有养成对文学阅读的兴趣(据了解,高考的所有科目中,大多数学生花在语文上的时间是最少的);加上他们正处在一个“电视剧时代”(许多文学经典改编为电视剧),“读图时代”(把文学经典绘成图画),学生对文学经典的了解,只需通过读图、看电视即可,用不着再去读原著了。但这只是一种被动的吸收,是他人加工后的东西,离原著有距离(实际上某些古籍经典图画、电视剧及“大话经典”之类格调低俗,与原著所蕴含的文化精神相去甚远),文学经典丰富的文化意蕴受到损失。图画、电视看多了,人的思维没有系统,缺乏判断,连言语表达都困难,阅读能力自然下降。正是针对这种情况,2003年5月国家教育部颁发了新的中小学语文课程标准,强制性地规定了各年级学生必须达到的阅读量,在九年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必须背诵优秀诗文240篇,课外阅读总量应在400万字以上;要求在实行学分制的教育背景下开展文学选修课。这一举措,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其次是网络的普及使得许多学生沉溺于网络世界中不能自拔,自然是无暇读书,更不能静下心来阅读文学经典,虽然学生接触信息的机会增加了,但获得的知识却不多。网络好象使人与整个世界更加贴近,却使人在大量信息的刺激下更为浮躁与喧哗,使得人的心灵四处飘落而无法生根。第三是人们对“教育”的理解存在着偏差,造成“为人”与“为学”的分裂,科学知识与人文精神的冲突。在教育的具体实施过程中,重知识传授,重技艺技能的掌握,而轻人文的陶冶、教化之作用。如《大学语文》在有的高校就没开设,即便开设,课时量也少,而英语四、六级证书,计算机证书等则要求必须获得,否则拿不到文凭,更有甚者,有的高校在一年级课程安排上只上英语课,让学生闯四、六级关口,凡此种种,违背了大学精神,也违背了教育规律。这也使得许多高校的人文讲座坚持不下去,许多高校的文学社团活动开展不下去,这自然也影响了学生对文学的兴趣,影响了他们对文学经典的阅读。北京大学陈平原先生就尖锐地指出:“若干年后,中国人必须讨论如何提高文学兴趣”的问题,果真如此,那将是中国文学的悲哀,也是中国人的悲哀。如何培养学生的文学经典阅读的兴趣,提高他们的阅读水平,应是高校在学生人文素质教育中需要高度重视和解决的问题,不然,何来学生人文素质的提高。
  美国《纽约》杂志的电影评论家大卫·丹比的举动也许能给我们一些启示:1991年丹比在他48岁时,重新回到母校哥伦比亚大学选修“文学人文”和“当代文明”两门课。这是哥伦比亚大学在20世纪初就创设的两门本科生必修课,其内容包含了欧洲文学和哲学、社会科学等在内的大量西方传统经典。丹比解释学校长期坚持开设这两门课的原因是:“学校很清楚地知道,消费主义和平庸趣味的污染从来没有远离过这些经典著作的名单。学校试图通过它组织和教授这两门课的方式驱除这种污染。首先,阅读常常是艰涩的,对当代的学生来说尤其如此。这是对西方传统的极度尊崇,而且校方坚持认为它是必要的。……它们应该成为每个人的教养的一部分。”丹比在感觉到自身的人文知识短缺及精神世界发生危机时,毅然放下工作,重新回到课堂来阅读经典,重塑自我。他认为:“我拥有信息,但没有知识。”“严肃的阅读或许是一种结束媒体生活对我的同化的办法,一种找回我的世界的办法。”此话可谓一语中的,很好地揭示了经典阅读与提高自身素质的关系。
  市场经济使一切都物化了,并极大地影响着校园这最后一方净土,在心灵的空间越来越狭窄、精神的世界充斥着平庸的情况下,唯有对经典的阅读才能使人多一分心灵上的自由与安宁,使人在精神上多领略一些人生的意义和价值,正如法国学者埃斯皮卡说:“有文化修养的当代人每天都有文学生活,并把它作为一种与其余经验不同的特殊的人生经验。”因为文学代表着人类对人性的探究和理解,是人类对理想追求的一种艺术形式。接受高等教育的人理应有文学生活,应当阅读文学经典,而文学经典阅读的价值不在实用,而在文化,即在人文素质的提高上,凡有所读,皆成性格。在提高人文素质的过程中,文学经典的阅读虽然不是万能的,但如果缺少了它却是万万不能的。
  
  单位:湖北经济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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