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8期
李白与李贺浪漫主义的比较
作者：曹丽萍
1、李白与李贺浪漫主义诗歌相同点：
1、1 共同的渊源。他们均受屈原《离骚》以及楚辞作品的影响，他们以屈原为师、效法楚辞，继承了屈赋的浪漫主义精神。
如李白的《远别离》、《梦游天姥吟留别》、《梁甫吟》等作品中，可以明显看出是直接脱胎于屈原的作品。如《远别离》写道：“远别离，古有皇英之二女；乃在洞庭之南，潇湘之浦，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不言此离苦……帝子泣兮绿云间，随风波兮去无还。”这些诗句，采用了屈原《湘君》、《湘夫人》的手法和意境，构成了感人的艺术魅力。李贺有许多拟《离骚》、《九歌》的作品，其中以《长歌续短歌》较明显，诗在立意和表现手法上，都与《离骚》相似。“夜间何离离，明月落石底”，寄托深远，诗人把自己的意志和情绪融化在生动的比喻和深邃的意境中，优美动人，含蓄隽永，颇得《离骚》神髓。共同的渊源，也就形成了二李浪漫主义诗歌许多共同的特点。
1、2 诗歌内容都深刻地写出了远大抱负与无情现实之间的矛盾。
李白以“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松柏孤且直，难为桃李颜”等铿锵有力的独白抒发了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之情。李贺同样也写出了怀才不遇的悲愤：“少年心事当挈云，谁念幽寒坐呜呃?”
1、3 诗歌艺术技巧上，二人浪漫主义风格都以丰富想象为基础，都大胆地运用了夸张和拟人的手法。
如李白“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大胆夸张，借有形的发突出无形的愁；用“燕山雪花大如席”来形容北方的奇寒大雪；“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都以丰富奇丽的想象展示出李白豪侠放浪、慷慨悲歌、傲岸于世的一生。李贺的夸张、想象也极富创造性：唱得出“天若有情天亦老”；写得出“荒沟古水光如刀”；想得出铜人“忆君清泪如铅水”。他正是用这样奇特的想象来表现他“哀愤孤激之思”的。
1、4 诗歌构思方式上，意象之间跳跃性大，超越时空也是他们诗歌的相同点。
李白诗歌结构的瞬息万变特色是显而易见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好像他很安于颓废享乐的生活，但他那像黄河一样奔腾跳动的感情是那样变化莫测，转而又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强烈的信心转眼又代替了消极的悲叹。李贺受到李白浪漫主义精神的直接启发，其诗歌也有变化莫测的一面。《梦天》忽而梦游天上，忽而下望人间，向我们展示出一个变化奇谲的境界。
2、李白、李贺浪漫主义诗歌的不同点
2、1 李白的仙才与李贺的鬼才。
李白初到长安，八十高龄的太子宾客贺知章看到李白的《蜀道难》后，称赞不绝，誉李白为“谪仙”，李白也以此为荣。确实，李白的诗充满了“仙”气，这与他的浪漫主义创作方法分不开。一方面，他很善于借助梦境仙界，描绘出一个个超现实的美丽的神仙境界，展现出一个个形神逼真的神人仙女形象。他的《梦游天姥吟留别》就是一首梦境仙界浑然一体的浪漫主义杰作。当诗人梦中登上天姥山后，听到天鸡在空中报晓，在一阵熊咆龙吟、电闪雷鸣、山崩地裂过后，神仙洞府的门打开了，眼前出现了一个与人世完全不同的境界：广阔无垠的太空，光明洞彻的宫阙，日月辉映着神仙们居住的金银台，“云中君”披彩虹为衣，驱长风为马，虎为之鼓瑟，鸾为之驾车，与众神浩浩荡荡，纷至沓来……诗人透过这美丽光明的神仙世界，既寄托了自己的追求与向往，又与现实作了对比，反衬出他所生活的现实世界的黑暗丑恶。另一方面，诗人又善于融汇神话传说，驰骋想象去描写客观世界，使客观世界也充满了仙意。《蜀道难》本来是写现实中的秦蜀之道的艰险难行，但李白展开了丰富的想象，融进了许多神话故事和夸张手法，使蜀道充满了神秘的色彩。诗人从蚕丛开国写到壮士开道，以六龙回日说到子规啼血，从扪参历井讲到万壑争喧，从仙境又写到人间，非凡的想象，大胆的夸张，现实与神话、仙境、人间的融合，亦真亦幻、亦实亦虚，使蜀道有了虚无缥缈的仙意，极大地增强了诗歌的艺术感染力，成了浪漫主义诗歌的杰作，其他的如《远别离》、《古风》等都是充满仙意的诗篇。
李贺的诗歌虽也有仙境，但更多的却是“鬼”象及冥界。在他的诗中，我们常能看到这样的物象：牛鬼蛇神、死人幽魂、荒坟野墓、血雨白骨、酸风瘦马、寒兔妖狐、怨月啼花、枯枝败叶……可以说，李贺与“鬼”结下了不解之缘，对鬼魂世界和幽冥地界的描写，是他最具特色的诗，因而有“鬼才”、“鬼仙”、“诗鬼”之称。他用浪漫主义的手法，勾画了一系列鬼魂的形象：有“山鬼”、“鬼工”、“鬼哭”、“鬼唱”、“鬼雨”、“虬恨骨”、“香骨”……至于那些描写哭、冷、愁、病、老、瘦以及毒蛇、妖狐之类的诗句，更是数不胜数。在李贺的诗里，简直成了一个鬼魂幽灵的世界。在中国文学史上，没有哪位诗人能像李贺这样如此大量地描写鬼魂幽冥世界了，在浪漫主义诗坛，他也是独开一面，独占鳌头。我们且看他的《秋来》诗：
“桐风惊心壮士苦，衰灯络纬啼寒素。……思牵今夜肠应直，雨冷香魂吊书客。秋坟鬼哭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
这是首著名的“鬼”诗，诗人用石破天惊的奇笔勾画出一副凄清幽冷的画面：秋声里，衰灯下，出现了恍恍惚惚的幻影——冷雨淅沥，秋坟中的鬼魂在唱着鲍照的“长恨”诗，心中的遗恨就像千年前的碧血那样永难消释!诗中用了许多阴冷恐惧的字来表达诗人心中抑郁难伸的情怀：鬼、魂、坟、血、吊、啼、衰、恨、冷、寒、苦。李贺在人间找不到知音，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幻想到阴间寻找同调了，这不是很可悲的吗?
在黑暗现实面前，壮志难酬，走投无路，李白往往寄情于梦境仙界，而李贺多面对阴冥地府，他们用不同的方式来发泄自己心中的忧愤不满与抗争情绪，这是二李浪漫主义诗歌最本质的区别。
2、2 思想格调的不同。
李白属于积极的浪漫主义，而李贺却是消极的。这与他们个人经历的不同有关。李白生活在盛唐，国泰民安，有着浪漫不羁的少年时代，所以创作情调明朗高迈。“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苍海”，我们可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而李贺生活在中唐，属乱世中兴的梦幻诗人，家庭生活贫寒艰辛，他是个早熟的天才，也是个不幸的、赢弱多病的诗人，所以创作总带有强烈的悲伤意绪和沉重的格调。“古壁生凝尘，羁魂梦中语”，在李贺奇特的想象与荒唐瑰丽的幻想中，找不到更多的鼓舞人的力量，还可能使人陷入人生命运之谜，难以自拔，给人以苦闷和迷惘的情绪，给传统的题材带上一种幽冷凄婉的色彩，使我们看到一个愁苦抑郁的诗人形象。
2、3 风格特色的不同。
李白狂纵奔放，叱咤风云，吞吐云月，睥睨一世，横扫千军，落笔如飞，诗风豪放飘逸。李贺泠艳凝香，奇诡瑰丽，异想天开，光怪陆离，凄厉孤愤，神出鬼没，诗风奇崛凄清。
李白豪放飘逸的诗风来自于他的叛逆精神和英雄气概，并且推崇一个傲字，突出一个飘字，他高呼“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傲骨嶙峋，浑身正气，正直无私，不惧邪恶的高尚品格跃然纸上。“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掷地有声，大有驰骋四海，力拔山河之势。“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其飘洒闲逸、磊落不群、旷达潇洒之美成为唐诗中不可企及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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