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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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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培多在干嘛?” 他耸耸肩说:“培多有好多孩子要养,他可没这个闲功夫停下来跟那些疯疯癫癫的女孩子鬼混。” 卡洛斯又打起精神工作,他专心地挖,好像在挖一个可以让他隔离现实世界的狐穴。我跟在他后头一起挖,可是我们显然在浪费时间。 火球出现在山顶,像个亮晃晃而千变万化的生长物,而且还在继续增长、怒放直至顶住了天空;火球下头的山边有一只鹌鹑鸟,正鸣叫着向同伴示警。 卡洛斯抬头看看那团火,在胸口划个十字,然后转身背对着火球,向我点点头就穿过树林,离开了他的犁沟。 一棵丝柏开始冒烟,树太高,安密特太太的水龙头没办法浇到。她叫卡洛斯爬上树去。 卡洛斯摇头。 “这样是没有用的,这些树迟早会被烧掉,搞不好连这个房子也是。” 火焰往山下蔓烧,速度愈来愈快,面积也愈来愈大。那些树木开始摇晃,底下的小树丛里,一群羽翼粗短的鹧鸪争相飞上房子高处,烟雾跟在它们身后,好似汹涌而来的黑幕。 安密特太太继续用那无济于事的水龙头浇着树,卡洛斯走过她身旁,把水龙头关掉,她依然一只手拿着滴水的水管,面对火站着。 火团爆出一个有如暴风雨突至的巨响。这团烈焰又大又烫又野,跌跌撞撞地跳进树丛里,那棵本已冒烟的丝柏刹那间迸成了焰火,随后其他的树也跟着燃烧起来,像是一排巨大的火把。 我拉着安密特太太的手,要她离开。她本能地、可笑地抗拒着,像个无法辨别方向的女人;她手上一直死命地拿着水管,最后终于把它扔落在草地上。 卡洛斯在游泳池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火苗落在他的四周,掉进蓝色水中的红火发出避里叭啦的声响,瞬间变得焦黑。 “我们最好赶快离开这儿。”他说。“万一火落到车道上,我们可能就出不去了。那件貂皮大衣怎么办?” “就留在游泳池里,”她说。“这里太热了,貂皮受不了。” 我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女人,可是我慢慢觉得她的个性挺别具一格的。我把宾士车的钥匙交给卡洛斯,陪她走到林肯轿车旁。 “如果你愿意的话,车子让你开,”她说。“我有点累。” 她做了个鬼脸,承认累了让她觉得痛苦。我们跟着宾士车后头开出车道的时候,她开口说话了,像是解释什么:“我很喜欢那些鹧鸪鸟。打从我们把房子盖好以后,我就一直喂它们吃东西,每天看它们,它们总算慢慢有了安全感;今年春天,它们还把小鸟带进院子里呢。” “鹧鸪鸟以后还会回来。” “也许吧,可是我不一定会回来。” 我们开到一个可以俯瞰全城的弯口。卡洛斯把车子停在路边,我停在他后面。烟雾笼罩着整座城市,把它染成了深棕色,像张发黄的旧相片。我们钻出车外,朝后望向那栋房子。 一团火像手指头似的环绕着它,窗户里迸出浓烟,接着挤出火焰。我们回到车上,往山下开去。这是我那天第二次逃难,不禁让我有点偏执起来,直到我想到一个原因才释怀:跟我发生纠葛的这些人,都是有能力住在城外旷野和大自然正面对抗的一群人。 这场火只有一个好处——它使得大家谈论起真正切身相关的事情。我问安密特太太她在那房子里住多久了。 “才四年。罗杰跟我从新港搬过来以后才把房子盖起来。本来这也是我们维系婚姻的一种努力,就跟生个小孩一样。” “你们有小孩吗?” “我们只有彼此,”她的声调里透着讥讽又说:“我真希望我有个女儿,我更希望我先生有个女儿。” “是因为那个金发女孩吗?” 她倏然转身看我,一种压抑着暴怒的神态。 “你对那个女孩到底知道些什么?” “非常少。我只见过她一次,而且是从远处看。” “我根本没有见过她,”安密特太太说。“她的声音听起来怪里怪气的。不过,这年头要了解年轻人实在不容易。” “本来就不容易。” 她还在看我。 “你说你是侦探?那个女孩做了什么好事?” “我正在想办法弄清楚。” “可是你不会随随便便就找上她的。除了把我的宾士车偷走之外,她一定做了什么坏事。她做了什么?” “你去问你先生。” “我正打算要问他。可是你还没有说你为什么对她那么有兴趣?” “她带着一个六岁大的小男孩跑了,这等于是诱拐儿童。” 我没把其他的事告诉她。 “她干嘛要做这种事呢?”她看我答不上这个问题,又问道:“她是不是吸毒还是吃了什么药?” “可能。” “我想也是。”她的话带有一种刻薄的满足感。“她前天晚上爬得老高,最后跳进港口的海水里去了,逼得杰瑞不得不跳下去追她。” “谁是杰瑞?” “就是住在船上的那个男孩子。罗杰称呼他是伙计,因为他找不出一个更好的字眼。” “那你怎么称呼他?” “我称呼他的姓,柯帕奇。” 我想起我口袋里的那本书,扉页上用铅笔写着“杰瑞·柯帕奇”。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他是莱恩·柯帕奇的儿子,我们城里的一个房地产商人。事实上,我们山脊上那块地就是他卖给我们的。” “你先生就是这样认识杰瑞的?” “我想是吧,你可以问罗杰。”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先生。” “很快,如果他人在海滩那栋房子里的话。” 我们的车开过市中心。大街上车水马龙,人行道上的人群也是摩肩接踵。看着大家各忙各的事,对城市边区的火灾并不流露明显的关心,那感觉很怪异;或许他们的动作还比平常更快,仿佛生命已经快马加鞭奔向终点,而且有戛然终止的可能。 卡洛斯开着宾士,我们跟在他后头弯进了海滨路,沿着海岸开到了一排环着海湾建造的海滩住宅。卡洛斯领着我进人房子后面的一个停车场,我把车停在宾士车旁。 “趁着我还记得,”安密特太太说。“我现在就付钱给你。多少钱?” “一百块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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