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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今晚他喝得多吗？”吉尔卡特问万斯。 　　“不久前他叫了一次酒，不过没喝。”万斯告诉他。 　　几分钟后，侍者在利厄旁边放下一个小银托盘，上面放着一杯威士忌和一个空玻璃杯。布尔德刚转了下轮盘，这时看了托盘一眼。 　　“喂！”他叫住侍者，“利厄先生还要白开水。” 　　日本侍者转过身，把威士忌放在利厄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拿起放着空玻璃杯的托盘走开。 　　当侍者来到桌子尾端时，吉尔卡特向他招手。 　　“你可以到我办公室的水瓶里倒白开水。”他说。 　　侍者点点头，很快转身去了。 　　“利厄极需喝一杯，”吉尔卡特对万斯说，“这个该死的，他今晚回家的时候，一块钱也不会剩下的！” 　　就像吉尔卡特的诅咒应验了似的，这一局利厄下了一大笔赌注，但他输了。当他看他的本子下一个号码时，那名侍者再度出现，在他旁边放了一杯白开水，利厄咕噜一下就喝完了威士忌，接着马上喝下那杯水。他把两只杯子推到一边，继续下注。 　　但他运气没了。在下一局中，他赌了双倍，但是又输了。接着他再加倍，结果还是输。 　　当布尔德把筹码耙回去时，利厄坐着，一动也不动地瞪着绿布。他这样子足足有五分钟，有一两次，他用手揉着眼睛，并且猛烈地摇晃着头，仿佛心灵的困惑正煎熬着他似的。 　　万斯向前跨了一步，很细心地看着他；吉尔卡特似乎也对利厄的失败深表关切；布尔德也不时望他一眼。 　　利厄的脸色越来越红，他抬起双手，手掌压住太阳穴，并努力做深呼吸，就像一个人因为头痛难当而且有窒息感时会做的一样。 　　突然，他吃力地站了起来，试图离开桌子，但却碰倒了椅子。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跌跌撞撞地只不过走了三四步，便突然扭曲成一团，重重地倒在地板上。 　　大厅里出现了一阵骚动，马上，利厄倒地的躯体旁挤了一堆人，两名服务员赶来，从围观者间挤出一条路，迅速抬起利厄，走向吉尔卡特的办公室。吉尔卡特已经站在门口了，在他们走近时把门打开。 　　万斯和我也跟着进了那间办公室。 　　“你们到这里来要做什么？”吉尔卡特不快地说。 　　“我要在这儿待一会儿，”万斯冷冷地回答，“如果你一定要理由的话，就算是好奇心吧。” 　　吉尔卡特哼了一声，挥手要那两名服务员离开。 　　“来，”万斯要求我，“帮我把他抬到那张直背椅子上。” 　　我帮万斯把利厄拾进直背椅子中，接着万斯把他的身体向前推，让他的头垂在两膝之间。利厄的脸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一片惨白。万斯量了一下他的脉搏，然后转向吉尔卡特，后者正站在书桌旁，一丝不易觉察到的嘲讽挂在唇上。 　　“有嗅盐吗？”万斯问。 　　吉尔卡特拉出书桌的一个抽屉，交给万斯一个绿瓶，万斯接过来，把瓶子放在里威廉的鼻子下方。 　　此时，布尔德匆匆走进来，并迅速把门关上。 　　“出了什么事？”他问吉尔卡特，脸上有一种紧张的神情。 　　“回到你的赌桌去，”吉尔卡特大声地发话，“难道人不能昏倒吗？” 　　布尔德犹疑了一下，朝万斯看了一眼，耸耸肩，然后走了出去。 　　万斯再次摸了一下利厄的脉搏，并把他的头扳过来，翻起他的眼皮。然后，他把他平放到地板上，从椅子上抽出一张皮椅垫，垫在他的头下。 　　“他不是昏倒的，吉尔卡特，”万斯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冷峻地看着他，“他被下毒了……” 　　“狗屁！”这两个字突然由吉尔卡特的喉咙中蹦了出来。 　　“附近有你认识的医生吗？”万斯的语调仍然很冷静。 　　吉尔卡特的喘气声清晰可闻。 　　“隔壁有一个，但是……” 　　“找他来！”万斯命令，“而且要快。” 　　吉尔卡特怒气冲冲中走向放在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稍停一会儿，他清清喉咙，才开始说话。 　　“罗杰斯医生吗？我是吉尔卡特，这里有件意外，请马上过来……多谢。” 　　他放下听筒转向万斯。 　　“真他妈倒霉！”他愤怒地咆哮。 　　他走向书桌旁的一个小架子，架上立着一个银水瓶，他拿起水瓶，朝一只水晶杯倒水。 　　但，水瓶是空的。 　　“倒霉透了！”他叫嚷着，按了墙上胡桃木板上的一个按钮，“我要白兰地，你呢？” 　　“非常感谢。”万斯低声说。 　　通向酒吧的门开了，一名服务员出现了。 　　“卡瓦锡耶，”吉尔卡特点了酒，“同时把水瓶加满。”他加上一句，指指水瓶。 　　那个人看见躺在地上的利厄时，有点吃惊，不过完全没有露出有什么不对劲的表情，只是拿起水瓶就走开了。 　　白兰地送进来后，吉尔卡特一饮而尽。当接待大厅的服务员带着罗杰斯医生进来时，万斯仍在啜着他的白兰地。 　　罗杰斯医生高大圆胖，面容慈善。 　　“病人在那里。”吉尔卡特发出刺耳的咆哮，大拇指猛指向利厄。 　　罗杰斯医生在俯卧的身体旁跪下来，同时喃喃地说：“算你好运找到我……刚好才接生回来……” 　　他检查了利厄的瞳孔，量了脉搏，用听诊器听心跳，还触摸手腕和颈子后方。他边检查边问利厄出事前的状况，回答所有问题的是万斯，他描述了利厄在轮盘桌上的紧张、深红的脸色以及突然的跌倒。 　　“看起来像是中毒了，”罗杰斯医生说着，迅速打开药箱，准备皮下注射，“我还不能确定是什么病症，他还在昏迷，轻而快的脉搏、微弱的呼吸、瞳孔扩大……全部都是急性中毒的症状。你所说的脸红、步伐不稳和跌倒，以及现在的苍白——全都指向某种毒物……我给他注射一点咖啡因。这是我惟一可以做的……”他笨拙地站起来，“要马上送他到医院去——他需要尽快接受治疗。我会叫一部救护车……” 　　吉尔卡特走过来，他又恢复了一个冷静的赌徒神态。 　　“把他送到最近的你所知道的最好的医院去，”他以一种像生意人的语调说，“我会负责所有的事。” 　　罗杰斯医生点点头。 　　“花园医院就在附近。”然后他开始打电话。 　　万斯移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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