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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0

  《鸟人计划》虽入围吉川英治文学新人奖,责编却毫不关心,我暗忖八成没希望,果然毫无意外地落选,而书一样滞销,“再刷”一词完全离我远去。值得庆幸的是,我仍持续有工作。这或许意味着,日本社会正处于泡沫经济的全盛期,出版社还有余力养一些没销售力的作家吧,之后大获成功的年轻作家也是在此时崭露头角的。在大泽在昌先生和井泽元彦先生的号召下,年轻一辈作家组成“雨之会”,大伙还一起去旅行,玩得相当开心。其中,大泽先生以《新宿鲛》大红大紫,宫部美幸小姐则囊括所有文学奖,其它人则专门担任拉拉队和庆功。“雨之会”之后自然而然走入历史,理由无他,就是主要成员太忙。换句话说,该会已达成任务。

  这一年,圭吾的代表作应该算是《宿命》吧,也听到睽违许久的“再刷”。只是,虽然受到不少编辑盛赞,评论家却没甚么反应。某书评的内容干脆照印在封面折口上的故事大纲抄,感想则以“还算有趣”一语带过。而年底出版的《面具山庄杀人事件》,则是被拿来和另一位作家稍早出版的著作比较,由于创意类似,书评便写得像是圭吾抄袭,根本不管《面具山庄杀人事件》的杂志连载在先,因此不免深切感受到书评家对自己是多么不屑一顾。

  1991

  讲谈社为纪念创社八十周年,欲推出推理特别企划,圭吾也获邀,奋力写了《变身》。然而,主办单位却不怎么起劲,之后整个企划便无声无息,答应要做足宣传的承诺亦消失无踪。从此,我就不太相信出版社的类似企划。提到企划,《布鲁特斯的心脏》是河童 novels 的三十周年纪念企划,《沉睡的森林》是讲谈社推理特别企划,《鸟人计划》是为新潮社推理俱乐部企划写的作品,没有一部做得有声有色。

  讲到这里,春天时,《天使之耳》入围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短篇部门,最后还是落选。编辑完全没和我联络,确定落选才打来,竟然笑着说“一如所料啊”。我下定决心,万一哪天成了畅销作家,绝不在这家伙待的出版社出书。

  私生活方面,这段时期我特别热中练习高尔夫球。尽管没上场打过几次,却轻松突破一百杆,心想“真是简单”,但接下来才麻烦。哪里麻烦?钱最麻烦。当时正逢高尔夫球热潮,上场打一下,好几张万圆钞就不翼而飞。圭吾总看着钱包,感叹拿这个当兴趣不容易啊!

  1992

  一开年,随即着手进行讲谈社小说系列创刊十周年纪念特别企划的工作。虽然已受够特别企划,但对方端出现金付采访费,一不小心就答应了,且当时是距截稿只剩一个月的十万火急状况。紧急赶出的作品是《雪地杀机》,尽管运用先前就想尝试的诡计,却没引起任何话题。前不久推出《天使之耳》,销售也是奇差无比。在杂志上连载时的责任编辑干脆地宣告“卖不好,很快就从书店里消失了”,自然完全没预期到此书十年后会再刷。其中收录的《镜中》继去年的《天使之耳》,也入围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短篇部门,老实讲,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最后依然落选,但我一点都不失望,脑海闪过“陪榜”的字眼。

  社会方面,泡沫经济破灭,公司行号纷纷倒闭,出版界不受景气低靡影响的神话不再。连载小说的出版社倒闭,封面设计好的书出版喊停。此时,有赖河童 novels 发行的是自己也认为称不上佳作的《美丽的凶器》,果不其然,被批得很惨。推出自信之作时只字不提,偶尔出错就群起争相攻击——书评家就是这种人。现下,我把那当成被害妄想,但或许这样的信息操作会害死一个作家。

  不过,我当时暗下决心,往后只要是自己不满意的作品,无论如何都不能拿出来。毕竟不知读者会从哪一本看起,要是头一回接触到不怎么样的内容,大概也不会对同一作家的其它作品感兴趣吧。所以,我得让读者无论挑中哪一部作品都不会后悔。于是,年底完成《同学》。其实,这是绞尽脑汁的难产之作,但某一刻,彷佛天降神谕般,我突然文思泉涌。神谕传达了极为理所当然的讯息:“用自己的话,把心中所想原原本本写出来就好。”

  1993

  两年前,我在外面租工作室,每天早上前往工作。虽然开车较方便,我仍选择搭公交车转乘电车。多亏如此,让我从日常生活中获得不少灵感。只不过,那些都不是推理方面的题材,净是笑点。《怪笑小说》和《毒笑小说》的内容几乎皆是这样搜集来的,也许是正在连载《当时我们是一群傻蛋》,脑袋完全处于搞笑模式的关系。期间,《同学》出版,创下许久未见、可称为热卖的纪录,于是我确信自己定的方向没错。之后乘胜追击推出《分身》,却又挥棒落空,再次获得切身的教训:书真的很难卖。

  精神萎靡之际,比我晚出道的作家一一翻红,心想必须振作,便尝试构思一部以叫好叫座为目标的作品。灵感来自直升机技术人员的一席话,当时心中浮现大型无人驾驶直升机盘旋于核子反应炉上空的画面。但我对直升机和核能发电都没有甚么知识,暗忖要写成故事得好好用功才行,便展开猛看资料、到各核能发电厂采访,及访谈直升机技师、航空工学博士、核能科学家等的生活,卖力的程度可说到了背水一战的地步,生平头一次那么拚命钻研一件事情。这番努力共持续三年,唯有一心相信出版后绝对会畅销才能如此拚命。书名也已定为《天空之蜂》。

  1994

  四月某日深夜,租屋附近的树林中响起奇怪的叽叽叫声,不禁心生好奇,于是冒雨前往察看,只见有只大小如可颂面包的小动物蜷曲在泥泞中。尽管觉得这家伙真奇怪,却无法置之不理,便带回家了。擦干净一瞧,似乎是刚出娘胎的猫咪。其实,前一天圭吾才梦见捡到一只猫咪。猫咪染患严重的感冒,但吃兽医开的药,很快就痊愈。拿奶瓶喂它牛奶,不由得对它产生感情,决定饲养。因为是梦境成真,便取名为“梦吉”,蕴含希望它带来好运的期盼。

  从练马的工作室回家成了一件乐事。梦吉虽是小猫,却很老成,身体还小,但双腿间挂的那铃铛似的东西格外雄伟。果不其然,才三个月就开始发挥它的雄性本色,很凶也很爱咬人。带去动结扎手术,连兽医都怕它,真教人又好气又好笑。原本期待它动完手术会稍微乖一点,希望完全落空。

  这一年出版《怪人们》、《以前我死去的家》、《操控彩虹的少年》三部作品。我已不想再写,反正本本都没话题性,也都卖不好。尤其是《以前我死去的家》,半篇书评都没有,实在令人讶异。几年后,我深感当时写虐童题材太早了。尽管书压根不卖,我却为家庭因素在横须贺买房。选这地点的另一个现实考虑,是东京都心太贵买不起。年底毅然迁居,梦吉搬到大房子显得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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