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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这样,我们都能搞清楚这件事情的影响有多大。”维希纳耶夫转身面向那位郁郁寡欢的科马罗夫。“我们已经知道,从预期的一亿吨冬小麦中只能保全五千万吨。现在看来,今年十月份我们将从春小麦中收获多少吨呢?”

  科马罗夫对鲁丁扫了一眼,鲁丁略微点了一下头。

  “从1.4亿吨春播小麦和其它粮食的指标中,我们无法合乎情理地指望收成会超过五千万吨。”他轻声说道。

  与会者在令人惊愕的可怖气氛中坐着。

  “那意味着两季作物的总产量是一亿吨,”佩特罗夫低声悄语,“全国短缺一·四亿吨。我们应该能够对付短缺五千万吨,甚至七千万吨。我们以前是经历过的,忍受一下粮食短缺的苦楚,从别的地方尽力去购买一些。不过,这个……”

  鲁丁结束了这次会议。

  “我们在这儿面临着像我们历史上所曾遇到过的那样的严重问题,中国和美国帝国主义包括在内。我建议休会,分头搜集一些意见。那不用说,这个消息不得外传。我们的下次会议在一个星期以后的今天召开。”

  当十三个人和尽头桌子旁的四位助手站起来时,佩特罗夫转身面向那位脸上毫无表情的伊凡南科。

  “这并不是意味着粮食短缺,”他喃喃说道,“这意味着饥荒。”

  苏联的政治局委员们走到楼下司机驾驶的“吉尔”牌高级轿车跟前,仍然在沉思着所获得的消息——一位弱不禁风的农业学教授在世界上两个超级大国的其中一个大国下面埋设了一颗定时炸弹。

  ***

  一星期之后,当亚当·芒罗坐在位于卡尔·马克思大街的大剧院楼厅中时,他的念头不是放在农作物上,而是在爱情上面;而他钟爱的又不是他身旁那位兴高采烈的使馆女秘书。他是被她说服了之后才带她来看芭蕾舞演出的。

  他并不是一位芭蕾舞迷,尽管他承认自己喜爱一些芭蕾舞曲。但优美高雅的击脚跳和变身跳,或者如他自己所说的转身跳,并没有使他感到激动。演到《吉赛尔》的第二幕——傍晚的供品——时,他的思绪又回到了柏林。

  那曾经是一桩美好的事情,是毕生一遇的爱情。他当时二十四岁,很快就要满二十五岁了;而她是十九岁,长得皮肤黝黑,十分可爱。由于她所从事的工作,他们只得秘密相爱,在暮色朦胧的街上幽会,这样,他就能用自己的汽车去接她,并把她带到夏洛滕堡西端自己的小公寓里而不被任何人察觉。她为他煮晚饭,然后他们纵欲相爱,侃侃而谈。

  起先,他们的来往具有一种偷偷摸摸的性质,就像已婚的夫妇抛弃各自的配偶私奔,而这又使这种爱情别有风味。在一九六一年的夏天,柏林的树林里枝叶茂盛、鲜花怒放。一些年轻人有的在湖面上泛舟荡桨,有的从岸边游向湖心。这时,事情给搞僵了,的确是令人沮丧。当时,他向她提出求婚,而她几乎同意了。要不是以后冒出了柏林围墙的话,她也许还是会同意的。柏林围墙是一九六一年八月十四日建成的。柏林围墙还会加高。这在一个星期之中看来是显而易见的。

  恰在那个时候,她拿定了主意。她告诉他,她不能对她的双亲所可能遇到的遭遇而听任不管,不能坐视他们蒙受耻辱,不能坐视她的父亲会丢失深受信任的工作,不能坐视她的母亲会失去在艰难时世之中等待了多年的、十分心爱的公寓。她不能毁了她的胞弟受到良好教育的机会和前途。最后,她无法忍心从此再也见不到她所热爱的祖国。

  这样,她就离去了。他望着她从阴影中穿过柏林围墙中最后尚未接通的地段溜回到了东方,她显得悲痛欲绝、形影相吊、伤心惨目,而又长得如花似玉。

  他没有再见到她,也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她,他用苏格兰人沉默寡言、守口如瓶的特性把她留在自己的记忆之中。他从来没有透露,他曾爱过,而且仍然爱着一位名叫瓦伦蒂娜的俄国姑娘;她当时是参加柏林四国会议的苏联代表团的秘书兼速记员。正如他知道得很清楚的那样,那是严重的不轨之举。

  在瓦伦蒂娜离去之后,柏林便变得索然寡味。一年之后,他被路透社调到巴黎。在那之后又过了两年,正当他返回伦敦到舰队街总部坐冷板凳时,一位他曾在柏林结识的老百姓着意要去看望他以继续保持往来,那个人曾在英国设在那儿的总部,即原先希特勒的奥林匹克体育场中任职。曾经举行过一次聚餐,而另一个人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从体育场来的那个熟人在喝咖啡的过程中说声“请原谅”便走开了。新来的人态度友好,并没有说明来意。但到喝第二杯白兰地酒时,他便直陈其辞。

  “‘企业’中我的一些同事,”他带着一种使人可以疑云顿消的羞怯神情说道,“想知道你能不能为我们帮点儿忙。”

  芒罗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企业”这个字眼。以后他将学到那套词汇。英国和美国之间的情报业务存在一种奇特而又存有戒心,但极为重要的联盟关系;对于那个联盟中的人来说,秘密情报局始终被称为“企业”。对于它的雇员来说,在反间谍部门中工作的那些人是“同事”。位于维吉尼亚州兰利的中央情报局是“公司”,其中的工作人员是“堂兄弟”。而其反面,则称为“敌手”,它的总部设在莫斯科捷尔任斯基广场二号,是以旧时契卡【注:全称为全俄肃清反革命及怠工非常委员会,简称全俄肃反委员会,契卡是俄文的缩写音译,是前苏联的一个情报组织。】的奠基人——列宁的秘密警察首领费里克斯·捷尔任斯基的名字而命名的。这座大楼始终被认为是“中心”,而“铁幕”以东的领土则是“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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