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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五个小时的航程犹如一场噩梦:在这漫无边际、漆黑一片的大海上,人们无所事事,只是焦虑不安地东张西望着,聚精会神地侧耳细听着。然而,除了闪闪发光的浪花,他们什么也看不到;除了“托斯卡那号”的老式引擎在锈迹斑斑的船壳里发出的低吼声,他们什么也听不见。虽然橡皮小艇催人欲睡似地轻轻摇晃着,可是战斗前人们常有的那种不断加剧的紧张心情,却使得谁也无法闭眼入睡。

  尽管如此,他们终究熬过来了。当香侬腕上的夜光表指向二点过五分时,“托斯卡那号”的引擎声消失了,船身慢慢地滑动着,终于停了下来。从船尾传来一声轻轻的唿哨,划破了黑暗的夜空。那是沃尔登伯格在告诉香侬,船已到达小艇解缆启程的地方了。香侬回头对后面艇上的塞姆勒发出了信号,不过坐在最后那艘艇上的杜普里,肯定已经听见了那声电哨,因为仅仅几秒钟后,他的小艇便响起了引擎的波波声。紧接着,那声音开始向岸边移去。香侬他们根本看不见他的小艇,只能听见套在消音罩下的引擎传出阵阵低响。

  大个子詹尼坐在小艇的尾舵旁,右手紧握引擎机柄调节速度,左手尽量平稳地把罗盘在眼前托平。他知道前面还有四英哩半的航程,他们要直向岸边插去,在那条从北伸进克拉伦斯港的狭长地带的外侧登陆。按照目前这种速度,三十分钟便足以驶完这段航程,他应该在二十五分钟时就把引擎基本熄火,然后在视野之内选定登陆点。他比其它两艘小艇早出发了一小时,以设置迫击炮和照明弹发射器;大约需等他一切就绪时,其它两艘小艇才恰好通过半岛顶端驶向登陆海滩。在这一小时内,他和他手下的两个非洲士兵在赞格罗海岸上是孤立无援的,因此他们必须加倍小心,在建立发炮阵地时绝对不能发出半点声响。

  二十二分钟后,杜普里听见他安排在艇首暸望的蒂莫西低低说了声“过了”,他赶紧从罗盘上抬头望去,眼前的情景不由使他匆匆关小引擎油门。原来他们距陆地已经很近,仅有三百码左右。借着空中暗淡的星光,他依稀看出正前方有一条黑线。他眯着眼仔细测算了一下,把小艇继续向岸边靠了约有二百码。前方是一片红树丛,他已能听见海浪拍打着树根发出的唳唳声。向右望去,茂密的树丛蜿蜒曲折,一直伸向遥远的天际,紧连着横隔在大海和苍穹之间的地平线。这时,他才发现已到了半岛北海岸向里约三英哩处。

  他立刻把小艇掉过头来向后驶去,一面把引擎油门关得很小很小,几乎没有声息,一面小心操纵舵柄,与岸边保持着半英哩的距离,直到抵达狭长地带的顶端。克拉伦斯城就坐落在这儿。然后他再次慢慢向陆地靠去,到了离岸边约二百米时,已能看出他正在寻找的那片斜向海面的低矮狭长的沙滩。在离开“托斯卡那号”三十八分钟后,他完全关闭了引擎,任小艇在惯性的推动下向滩头漂去。不一会儿,只听船底和海滩之间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摩擦声,小艇便在沙滩上搁浅了。

  杜普里轻手轻脚地绕过堆在一起的武器装备,走向船头。他伸出一条腿跨出船舷探向沙滩,手中抓着缆绳,以防万一小艇被海浪卷走。在接踵而来的五分钟内,他们三人全都屏息探听克拉伦斯城方向有无动静。这座城市就在左边四百码外,隔着低矮的沙丘和灌木丛与他们遥遥相望。但此时那儿鸦雀无声,他们的到来并未引起任何警觉。

  在杜普里确信万无一失后,他从腰间拔出一个尖铁桩,用力深深戳进满是碎石的沙滩。他把缆绳牢牢系在铁桩上,然后弯着腰蹑手蹑脚地飞跑上前面的小沙丘。沙丘至多只高过海平面十五英呎,上面长满了齐膝高的灌木丛,绊得他脚下哗哗作响。不过城市离得还远,这点轻微的响声不会引起什么问题;再说,浪花拍打海岸发出的喧闹声也随即把它给淹没了。杜普里蹲在隆起的地脊上,四下观察着这条伸进港口的狭长地带。他向左看去,连绵起伏的沙丘一直伸进远处的黑暗之中;正前方是港口,一湾海水平滑如镜;右面仅仅十码外便是狭长地带的尽头。

  他转身跑回小艇,耳语着告诉那两个非洲士兵轻轻卸下装备。当一捆捆的武器传上岸后,他一件件地解开搬上沙丘顶。武器的金属组件事先都已裹上麻袋片,以防万一相撞时会发出响声。

  所有的武器组件都搬上沙丘后,杜普里开始安装起来。他又快又静地工作着,在香侬告诉过他的那个圆形的开阔地带上建立了主炮阵地。香侬曾仔细计算过,从这里到总统府大院正中的距离为七百二十一米,他对此深信无疑。他用手中的罗盘测量了一下方位后,把发炮阵地准确地设置在香侬指给他的罗经点上,炮口直对总统府。接着,他细心调整着迫击炮射击支架,力争能做到首发就命中总统府大院中央。

  他明白,即便借助于照明弹的光亮,也仅能看清总统府主楼的顶层,因而无法观察炮弹落地爆炸时的情况。但是炮弹爆炸时的闪光肯定会高于建筑物的,他只要能看见这一点就足够了。

  架好第一门炮后,他开始架第二门。这门炮的射击目标是兵营,他把它设置在距主炮阵地十码外的地脊斜坡上。他知道这门炮的射程和方位,也清楚它的射击精度并不重要,因为它的主要任务是不停地把炮弹乱射进那座曾是殖民时代警察营房的兵营里,要炸得赞格罗军队的大兵们惊慌失措,四下逃命。蒂莫西过去曾是他手下的炮兵中士,这一次将独自操作这门炮。

  他在第二门炮旁放了十二发炮弹,然后把蒂莫西拉到身边耳语了几句便离开了。

  他把那两座照明弹发射器架在两门迫击炮之间,各装上一枚照明弹,其余八枚则放在手边。每枚照明弹能在空中发光二十秒,如果他既要操作那门主炮,又要发射照明弹,就必须动作异常迅速、熟练。到那时,将由森迪在一旁不断给他传递炮弹。

  做完这些后他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三点二十二分,香侬和其它几个伙伴,此刻准已在离岸不远的海面上向港口驶来了。他取出步话机,拉出天线,按下开关,照规定让机器预热了三十秒钟。从这时起,步话机就不必再关上了。等机器预热好后,他连接了三下“短高音”按钮,每次一秒钟。

  这时,香侬离岸边还有一英哩。他坐在为首的一艘小艇的舵旁,双眼紧盯着前方黑糊糊的海面。塞姆勒的小艇在他的左侧。突然,塞姆勒膝盖上的步话机中传出三下嘟嘟声,他立刻驾着小艇向香侬靠去,两艘橡皮艇的弧形船舷相撞时低低地响了一下。香侬转过脸来,塞姆勒“嘘”了一声又把小艇驶开,保持在两米远的距离上。香侬松了口气,他明白塞姆勒已听见了杜普里从岸上发来的信号,这就意味着大个子南非人已经设好了发炮阵地,正在等候他们。两分钟后,在离海岸还有一千米时,香侬发现了杜普里在岸上用蒙着布的手电筒发出的一线微弱的闪光。闪光在他们右边,所以香侬知道他们已太偏北了。两艘小艇一齐转向右,香侬一面尽力回想着刚才闪光的确切地点,一面把小艇向右开了约一百米,恰好来到了港口入口处。当他们行驶到距伸进港口的狭长地带的尽头只有三百米时,岸上的杜普里听见了小艇“突突”的引擎声,于是再次发出了闪光信号,香侬发现了,稍稍修正了一下小艇的角度。

  又过了两分钟,他们把小艇引擎的功率都降到四分之一以下,引擎的“突突”声也随即成了“嗡嗡”的蜂鸣声。杜普里这时就蹲在五十米外的沙滩上,看着小艇拖着闪着粼光的浪花驶进了港口,小艇引擎的排气管在水下发出“噗噗”的响声。两艘小艇进了港口后穿过平静的水面,直奔对面的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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