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霍桑探案集 > 两粒珠 >  上一页    下一页


  那姜智生是一个矮短身材的大胖子,穿一件宽大的半旧深青华丝葛夹衫,年纪在四十左右,高鼻圆目,额下无须,头顶剃得光光,加着他那多肉的面颊,望去很像坐镇山门的弥陀。不过那弥阳是常常开口含笑,表示着皆大欢喜的本色,这位姜智生的脸上却绝对没有笑容。我又瞧那位夫人,年龄略觉小些,乌黑的眼珠,白白的皮肤,丰韵犹存。伊穿一件湖绸的夹袄,下面系着裙子,装束上还带着内地色彩。伊本坐在床头,见了我们三个人一同进去,略略仰了仰身子,似还有些含羞躲避的样子。靠近伊的旁边,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容白皙而清秀,眼睛灵敏,显见还没有脱离学校时期;但身材已很高大,若和他父亲比较,至少要高过两寸。他坐在床边,身上穿着一件淡灰湖绔长衫,非常整洁,手中还执着一本小说。

  我们和姜智生寒暄了几句,大家坐定,霍桑便开始问话。

  他道:“我听得你们失去了一粒珍珠。可知道在什么时候失去的?”

  姜智生道:“大概是在昨夜我们往戏院里去的时候。据内人说,昨天下午,似乎还见那箱上的锁锁着。今天早晨开箱,那锁虽仍扣在环上,却并不锁拢,因而才起了疑心。伊打开箱来一瞧,那珍珠果已不见!后来我们向各处搜寻,连各人的身上都已查过,毫无影踪。”

  姜智生立起身来,便把床后的一只朱红漆皮箱移出来些,开了箱盖,从里面取出一只象牙的小区。匣盖上偻刻着盘龙,十分精细,里面还衬着一块血色的缎子。

  姜智生又说:“那粒珠子就是放在这匣子里的。我们自从常州前身以后,只在轮船中开过一次,看见珠子仍在匣子里。”

  霍桑俯身瞧瞧箱子上的锁,接嘴道:“你们也是乘长江轮船来的吗?”

  姜智生点了点头。

  霍桑又道:“你在船上开匣瞧珍珠的时候,有没有旁的人瞧见?”

  “没有。我是很小心的,当然不敢露眼。”

  “你从那一次瞧了以后,直到今晨发见失珠,这中间并没有再瞧过吗?”

  “当真没有。”

  “那末,你怎么知道不是在别的时候失去,却一定是在昨天晚上失窃的呢?”

  “因为这箱子常在我们的身旁,没有离开我们的眼光。只有昨天晚上,那箱子才有失却看守的时机。”

  “我听说你们往戏院里去的时候,少君仍留在寓里,是不是?”

  “是的。但他也离开过一会的。”他回头瞧着那少年。“宝群,你昨夜里究竟怎样,仔细些说给这几位先生听听。”

  我的目光也跟着瞧那少年。他低垂着眼光,有些儿瑟缩不宁,显见是一个没有阅历的孩子。

  霍桑婉声问道:“你昨夜虽没有往戏院里去,但可曾出去过?”

  少年答道:“我没有出去。我因为有些头痛,故而留在房里。但当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忽听得下面有一阵子惊乱声音,疑心是发火。我跳下床来,奔出去瞧。我走到楼下,才听说捉住了一个摸袋的小窃,因而喧闹起来,并非发火。接着我便也回进房间里来。”

  “你下去了多少时候?”

  “不多,大约五六分钟。”

  “你从这里奔出去时,房门可是开着?”

  “不,我顺手拉上的。”

  “回进来时怎么样?”

  “我记得也照样虚掩着,并无变动。”

  “你进来以后,可觉得室中有什么异状?”

  “完全没有。因此我绝不觉得失窃。”

  霍桑交抱着两臂,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你以后曾否再出去过?”

  姜宝群摇头道:“不曾。我重新上床,不久便睡着了。”

  “你睡时可曾把室门挂上?”

  “没有。但我睡时并不怎样酣熟。因为我有些头痛,时常反侧。如果有人开门进来,我一定会惊醒。”

  霍桑又低垂了头,默默地寻思。王良本仍坐着不动,也不插口,眼光却在这几个事主脸上暗暗地打量。

  一会,霍桑又仰起头来,向姜智生道:“这箱子的钥匙是谁执管的?”

  姜智生把眼睛瞧着他的妻子,答道:“那是内人管的。”

  那妇人不等霍桑发问,先开口答道:“钥匙常在我的身上,从来没有离开过。”

  霍桑道:“夫人到了这旅馆以后,可曾开过箱子?”

  伊疑迟地答道:“箱子是开过的,不过我都是马上关好的。”伊顿了一顿。“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唔,什么事?”

  “昨天有个女人来推我们的房门,看见了我,说是走错了房间,就退出去。”

  “走错房间是常有的事。以后你可曾再看见过伊?”

  妇人摇摇头,向霍桑瞧瞧。伊的唇吻微微张动,好像再要说什么话的样子,却又低下头去,顿住了不说。

  霍桑忙问道:“姜夫人,你还要说什么?”

  妇人吞吐地说:“还有一件事。”伊疑迟了一下,忽而面向着伊的丈夫,说:“在我们快要上岸的时候,你开了匣子唯珠子。你虽觉得没有别的人瞧见,其实那时候我看见有一个人从我们的舱门口走过。这人还探进头来瞧过一瞧。”

  姜智生答道:“当真?我却没有觉察。”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