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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那也好,此刻我们还不必辩论。好在我的话也并不是凭空说的、现在再说第二个不同点。我们知道令表甥保荣先生,近来对于游山玩水的雅兴已减低了不少。此番地并不是被朋友们邀去游历的,到眼前为止,他的足迹始终没有脱离上海的区域。”

  “你们已知道他的行踪?”

  “是的,但作此刻用不着追问他在什么地方,到了相当的时候,我们自然会请他出来和你见面。还有第三点,那相差得更大了。刚才你说刘夫人下相的时候,是令甥女保民小姐抱的头。许先生,你如果能恕我冒昧,我敢说这句话未免太觉滑稽!”

  许邦英的脸上忽似罩上了一张白纸。他的嘴唇上也完全没有血色,越衬出那一撮卓别磷须的浓黑。他的眼皮向下挂着,似乎沉重得再抬不起来。

  他咽了一口气,还挣扎着道:“滑稽?有什么滑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霍桑的静穆态度变换了。他的眼光灼灼闪动,现出一种得意的神气。他分明已从这位大律师的变态上面证实了他的理想。

  他婉声答道:“那末,我可以说得更明白些。刘夫人的头实在不是保凤抱的!我不是说伊不肯尽孝女的义务,不过伊即使要尽孝心,要抱伊的嫡母的头,事实上却也木可能哩!”

  许律师的镇静态度此刻已不能维持了。他的手虽仍握紧,却已没挥动的弹性。他的两腿有些发抖。他断断续续地反问道:“什么——什么话?——那末,你——你说是谁抱的?”

  霍桑摇摇头道:“这个你不必问我。你如果还不明白,我想你还是到里面去问问令表妹,自然就有分晓。”

  “唉,唉——霍先生——你——你——你的话我真不懂!”

  “不懂也好。我想我们下一次在法庭上见面的时候,你总可以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这个——这个——唉,这话太神秘了——霍先生,你请再坐一坐,我们不妨——”

  这时候忽有一种刺耳的惨呼声音打断了许律师格格不吐的语声。

  “哎哟!不好了!……妈……你——你干什么?你——你犯不着!……”

  这时空气顿时紧张。我们都没有说话。我们的呼吸也几乎都忍住了。大家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瞧那扇房门。

  “唉!妈——妈——你放手!哎哟!不好了!舅舅,快来!不好了!快来!”

  ◎十二、保荣的供词

  我觉得那是保凤的呼声。这声浪中仿佛决有一种无形的魔力,使客堂中的五个人都不寒而架。那许部英首先奔到次间门口,握住了门或用力一推,便抢步过去。霍桑正要跟着进去,不料那近视眼的保盛反抢在前面。一会儿,霍桑和我也已走进了那间倪氏母女的卧室,只剩毛巡官一个人仍留在客堂里面。

  那卧室中电灯照得很亮。靠壁排着一张双人的铁床,有一个中年以上的妇女,穿一件灰布的旧式女袄,横在床的一端,刚才我们瞧见过的保凤,正捉住了伊母亲的手腕,嘴里还乱喊着“舅舅,舅舅。”我见那倪氏紧闭着眼睛,面颊上现着苍黄的颜色,两只手正在用力挣扎。

  许邦英奔到床前,拉开了保民,颤声发问。“什么事?”

  保凤的右手虽因许邦英的拉扯,松放了伊母亲的左腕,但伊的左手仍紧握那妇人的右腕、死不肯放。

  伊又锐声呼道:“舅舅,我不能放。你瞧,那匣子还在伊手中哩!

  许邦英用力捉住了优氏的右手,又将伊紧握的手指掰开,果真拿出一只小小的铅皮圆区,匣益早已去掉,匣子里装着些黄色厚液体的东西。

  许邦英瞧着床上的优良,驻呼道:“唉,这是鸦片啊!那里来的?你你吞过了没有?”

  保凤颇声道:“妈有头痛痛,这东西本来备着做膏药的,刚才伊开了抽屉,拿这匣子塞在嘴里。伊一定已吞过了。”

  霍桑忽从许邦英的背后接嘴道:“那是没有疑问的。瞧,伊的嘴唇边上还留着烟育呢。”

  许邦英慌忙道:“唉,不错—一表妹,你—一你吞了多少?——你能吐出来吗?”

  那妇人的眼睛和嘴仍紧紧闭着,但伊的两手已不再抗拒。从电灯光中,照见伊的脸色似比前越发惨白。这时那站在床边的王保盛,呆瞪瞪地张着一双小眼,两只手交抱在胸口,在瞧他的姨母。他的神气上并没有快化雪浪的得意,却似乎反腐出一种同情的惋惜之态。这一点不但出我的意外,而且越觉得少年的可敬可爱。

  王保盛忽大呼道:“快拿些肥皂来!肥皂水有洗冒呕吐的作用。一定来得及!

  保凤的眼泪已像散珠般的从粉颊上滚落下来:“舅舅——舅舅!你总要想个法子!”

  “唉,唉——这怎么办——这怎么办?”大律师也失了常态了!

  霍桑接口道:“你们不用慌乱,赶紧送医院,一定没有危险。”

  那毛谷村忽在房门口低声呼道:“霍先生,霍先生——”

  我站立的地位比较接近房门,便代替霍桑答应了一声。我回身退到客堂,客堂中有一个穿黑袍子的光头的大汉,模样儿像官家侦探。毛谷村手里拿着一张名片,似乎就是这大汉送来的。

  毛谷村说道:“这是汪侦探长的片子。你瞧瞧。”

  我把名片接过一瞧,果真是汪银林的片子。片子的前面,写着梨园路润身坊六号王宅转交霍桑的字样。背后另写着四五行小字:

  “承委查访之王保荣,遍觅无着。不意竟为黄河路赌窟中之赌客之一。彼于二十三日晨被捕以后,当日即解往法院。今日傍晚弟偶尔疑及,果得之于地方法院之拘留所中。令弟在该所候驾,乞即来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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