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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这时霍桑忽有一种出我意外的动作。他忽然立起身来,放步窜到客室的门口,向门外迅速地探望。原来他的听觉同时负担着两种任务,一面听老毛的动人报告,一面又在留意那门外的声音,分明在防什么人偷听。他在门口停留了一下,好像要奔上楼去,他略略疑迟,忽又停止了,慢慢儿回进来,把会客室的门关上,重新坐下。

  霍桑继续问道:“当时王小姐说些什么?”

  老毛道:“伊的声音低得很,我听不出。不过我相信伊一定不曾发火。因为我好几次听得伊的格格的笑声。哼,王小姐的笑,真够厉害哪!因着伊的一笑再笑,便把陆经理的百丈怒火化做了一团和气。不到半个钟头,陆经理退出去时,七煞神已经变做了弥陀佛哩!”

  霍桑又低着头静止了,我听到这里,觉得这案情的确复杂,因着一步一步的开展,越见得它的内容的错综纠纷,因为这案子的主角既然是一位盛名赫赫的红舞星,自然免不掉有着色情的牵缠。就眼前我们所知道的事实而论,已经有了三个男角——余甘棠,赵伯雄,陆健笙。这三个人彼此还有相互的关系。譬如余甘棠跟赵伯雄有过冲突;赵伯雄又跟陆健笙发生间接的瓜葛;而且三个人的纠纷的主因,又都集中在这个迷人的舞后身上。这件事要爬梳清楚,的确要费些儿脑筋。我这一种推想,在当时原只一霎那工夫,但这一霎那的机会,早就被倪金寿利用着。

  他向老毛说:“照你这样说,这姓赵的跟你主人的交情真是密切不过的。那末,他不像会有打死你主人的嫌疑了。”

  老毛点头道:“是,我也想不会的——不过——”他忽顿住了。

  霍桑突然抬起头来。“什么?还有一个‘不过’?”

  老毛好像有些吞吐的样子。“他——好像也有一次不高兴。”

  “为了什么事?”

  “那是前天十七日下午的事。王小姐在这客室里跟表少爷谈话——”

  “什么?表少爷?”

  “是的,他是李老爷的儿子,也是王小姐的表哥。前天十七日那天吃中饭时,他从苏州来,过了一夜,昨天一清早就回去。李老爷曾亲自送他上火车。”

  霍桑停了目光,点点头。“好,你说下去,那时王小姐跟伊的表哥在这里谈话。怎么样?”

  老毛道:“那个姓赵的忽然来了。王小姐从窗口里瞧见了他,连忙从这会客室里出去,不让赵伯雄进来。接着伊将正门关住,又将这里的窗帘扯满,分明不让姓赵的看见什么。姓赵的吃了这个没趣,在门口站了一站,才沉着脸儿走开。”

  我暗暗自忖道:“唉!三个还不够,又加上了一个表哥!这女子生前迷人的魔力真可怕啊!”

  室中静寂了不过一两秒钟的光景,老毛又自动开口了。

  “先生,你们不要误会,这个姓赵的无论怎样,总不会打死王小姐的,打死伊的,一定是余甘棠——”

  霍桑又第二次跳起来,这一次他的行动比先前更快。他奔到门口,施展着闪电似的手段,一手将门拉开。门外直僵僵地站着一个人,就是那女仆金梅。

  霍桑大声说:“金梅,做什么?”

  金梅的脸色灰白,两片嘴唇有些儿颤动,伊先前的镇静态度,此刻已完全消逝。

  伊讷讷地说:“我——我来报告——”

  “报告什么?”

  “我知道凶手一定是赵伯雄,决不是余少爷。”

  “你怎么知道?”

  “因为王小姐失掉了这许多首饰,一定是——是——有人看中伊的钱。这定是谋财害命。余少爷家里有钱,怎么会干这样的事——?”

  倪金寿早也跟到门口,咆哮地向伊申斥。“谁要你发表意见?你竟敢来偷听!还不派上去!”

  那女子一言不发,旋转身子就走向楼梯方面去。老毛仿佛有什么顾忌,便也向室门走去,带笑地向倪金寿说。

  “侦探先生,我的话完了,我——我到门房里去哩。”

  霍桑忽挥挥手阻止他。“慢来,我还有话问你。”

  那看门的只得站住了。旋转身来。霍桑重新坐了下来,他一边摸出烟盒,一边从容地说话。

  “老毛,还有关于你自己的事,你还没有告诉我们哩”。

  老毛又伸出舌子来舐舐他的嘴唇,一双鼠目连连霎了几霎,接着他的眼光便集中在霍桑的脸上,仿佛一时间不能了解霍桑这一句话的含意。

  他反问说:“关于我的事?什么意思?难道——难道说是我打死的?”

  霍桑烧着了纸烟,呼吸了一口,缓缓答道:“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要查问的,就是你昨夜里的行动和你所听见的瞧见的事实。”

  那老头儿似乎宽怀了些,点点头说:“这当然可以。我本来要告诉你们的。昨夜里的事也很奇怪——”

  霍桑忽剪住他说:“奇怪不奇怪,你且慢下批评。你先把你的行动挨着次序告诉我们。”

  老毛皱着眉峰说:“挨着次序?——我从那里说起?”

  “姑且从吃夜饭说起。”

  “好,昨夜我是在外面吃夜饭的。”

  “什么地方?”

  “正兴馆——汉口路的一家小饭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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