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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第十六章

  使卡农·彭尼神父焦虑不安的是那只衣柜。他在完全醒过来之前就感到不安,接着他便忘了它又睡着了。但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那边的衣柜仍然呆在不合适的地方。他是向左侧卧面向窗户的,衣柜应该是靠在他和窗户之间的左边墙上。但它不是,而是靠在右边墙上的。这使他感到不安。这使他如此不安以致于他都觉得累了。他意识到他的头疼得厉害,而雪上加霜的是,衣柜放的又不是地方。这时,他的双眼又合上了。

  当他又一次醒来的时候,屋里亮堂多了。还不是大白天的光线,只不过是清晨微弱的亮光。“哎呀,”卡农·彭尼神父心里说,突然解决了衣柜难题,“看我多傻!肯定的,我不是在自己家里。”

  他小心地动了动身子,不,这不是他自己的床。他不在家里。他在——他在哪?哦,当然了,他去了伦敦,不是吗。他住在伯特伦旅馆——哦,不对,他也不是在伯特伦旅馆。在伯特伦旅馆,他的床是朝向窗的,这么说床也不对劲了。

  “唉,我在哪儿呢?”卡农·彭尼神父说。

  接着他想起来他是要去卢塞恩的。“肯定,”他,心里想,“我是在卢塞恩。”他开始思考他将要在会上宣读的论文。他没想多久。想着论文使他觉得头疼,于是他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他的大脑清醒多了,而且房间里的光线也更足。他不是在家里,不是在伯特伦旅馆,他还确信他不是在卢塞恩。这根本就不是旅馆的房间。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是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面几乎没什么家具。一只橱柜(他开始当成了衣柜)和一扇窗,光线透过上面挂着的花窗帘照进来。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以及一张抽屉柜。事实上,就这么些东西。

  “天哪,”卡农·彭尼神父说,“这可是太奇怪了。我在哪呢?”

  他打算起来调查一下,但当他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他的头疼又发作了,于是他便躺了下去。

  “我肯定是病了,”卡农·彭尼神父得出这样的结论,“对,我绝对是病了。”他想了一两分钟又对自己说:“事实上,我想我的病还没好。也许是……流感?”人们常说,流感来得非常突然。也许,也许是在“雅典娜神庙”吃晚餐的时候得上的。对,是这样的。他想起来他在“雅典娜神庙”吃过晚餐。

  房子里有人来人往的声音。也许他被送到了一家私人小医院。可是不对,他并不认为这是一家医院。随着光线的增强,他发现这是一间相当破旧、装修很差的小卧室。走动的声音在持续。楼下有个声音叫道:“再见,宝贝儿。晚上吃香肠和土豆泥。”

  卡农·彭尼神父想了想。香肠和土豆泥。这些词竞有一点诱惑力。

  “我想,”他心里说,“我是饿了。”

  房门开了,一位中年妇女进来,她径直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一些,然后朝着床转过身来。

  “啊,你醒了,”她说,“现在感觉如何?”

  “说真的,”卡农·彭尼神父无力地说,“我也不大清楚。”

  “啊,我想是这样。要知道,你的情况曾非常不妙。你让什么给撞成了严重脑震荡——医生是这么说的。这些开车的,他们把你撞倒之后甚至停都不停。”

  “我出了事了?”卡农·彭尼神父问道,“交通事故?”

  “对,”中年妇女说,“我们回家的时候在路边发现了你,开始还以为你是喝醉了呢。”想到这里她欢快地咯咯笑了起来,“我丈夫说他最好去看看。他说可能是出了事故。没有一点酒精的气味,也没有一点血迹,尽管这样,你却像木头一样地躺在那儿。于是我丈夫说‘我们不能让他这样躺那儿不管。’便把你给背到这里来了。明白了吗?”

  “啊,”卡农·彭尼神父虚弱地说,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让这些叙述给压垮的。“真是慈善的撒马利亚人。”

  “见你是个牧师,我丈夫说‘倒是非常可敬。’然后他说他最好不去报警,因为身为牧师,你可能不喜欢那样做。也就是说,要是你是喝醉的话——尽管没有酒精的气味。然后我们想到请斯托克斯医生来看看你。尽管他已经被除名我们仍叫他斯托克斯医生。他是个非常好的人,当然因为被除名而有些痛苦。实际上他只是出于好心帮了许多姑娘的倒忙。没有他的帮助,这些姑娘的生活会一样地糟糕。不管怎样,他还是个相当好的医生,我们就请他来给你看了看。他说你并没受到真正的伤害,只是轻度的脑震荡。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你在一问没有光线的房间里平躺着。‘注意,’他说,‘我不是发表任何见解之类,这是非正式的,我没有权利开处方或说任何事情。但公正地说,我想你们应该向警察报告这件事,但要是你们不想,那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给这个可怜的老怪物一次机会吧,他是这么说的。原谅我说了不礼貌的话。这位医生是个粗鲁而热心的人,他是的。现在喝点汤怎么样?或者热面包和牛奶?”

  “随便,”卡农·彭尼神父虚弱地说,“哪种都可以。”

  他靠到枕头上。事故?就是那样。出了事故,可他却一点都想不起来!过了几分钟,好心的女人用托盘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碗回来了。

  “喝完这个你会感觉好一些的,”她说,“我倒是想往里头放点威士忌或白兰地,但医生说你不能喝任何这样的东西。”

  “当然不能,”卡农·彭尼神父说,“因为脑震荡,不能。这样肯定是不可取的。”

  “我在你背后再放个枕头好吗,宝贝儿?这样子,感觉怎样?”

  被人以“宝贝儿”相称,卡农·彭尼神父有点吃惊。他对自己说,其含义是友好的。

  “把你垫得高高的,”女人说,“就是这样。”

  “是的,可是我们在哪?”卡农·彭尼神父说,“我的意思是,我在哪?这是什么地方?”

  “米尔顿圣约翰,”女人说,“你知道吗?”

  “米尔顿圣约翰?”卡农·彭尼神父说。他摇了摇头。“我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地名。”

  “噢,这并不怎么算个地名,只是个小村庄。”

  “你真是太好了,”卡农。彭尼神父说,“我可以问一下你的姓名吗?”

  “惠灵太太,埃玛·惠灵。”

  “你真是好心,”卡农·彭尼神父又说,“但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我根本想不起……”

  “别再惦记着那件事,亲爱的,你就会感觉好起来的,也就能恢复记忆了。”

  “米尔顿圣约翰,”卡农·彭尼神父自言自语,语调中带着惊奇,“这名字对我无任何意义。真是奇怪极了!”

  第十七章

  罗纳德·格罗夫斯长官在他的吸墨纸上画了只猫。他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高大肥胖的总警督戴维,又画了只牛头犬。

  “拉迪斯拉斯·马利诺斯基?”他说,“可能。有任何证据吗?”

  “没有。他这人正合适,是吗?”

  “一个胆大妄为的人。不知道什么叫神经紧张。曾获世界冠军称号。一年前严重撞车。跟女人的名声很坏。收入来源可疑。在国内外花钱大手大脚。经常往来于这儿和大陆之间。你认为他是这些有组织的抢劫案的幕后操纵者吗?”

  “我并不认为他是组织者。但我想他是和他们一伙的。”

  “为什么?”

  “一方面,他开着一辆奥托轿车,赛车型号。邮车抢劫案发生的那天早晨有人在贝德汉普顿附近也看到一辆这样子的车。车牌不同——不过我们已习惯了这种情况。同样的引人注意——不一样,也不是大不一样。FAN 2299而不是2266。没多少人开这种型号的默西迪丝—奥托车。塞奇威克夫人和年青的梅里维尔勋爵各有一辆。”

  “你不认为马利诺斯基是故意这样让人看的?”

  “不,我觉得上面有比他聪明的人,但他肯定涉嫌。我把以前的卷宗又仔细研究了一下,拿发生在米德兰平原和伦敦西部的拦路抢劫案为例吧:三辆客货两用车碰巧——只是碰巧——阻塞了那条街道。现场的一辆奥托轿车由于阻塞而走得远远的。”

  “它后来又给截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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