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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这个,你知道我一直奇怪的是什么吗?是不是有人付钱给她,说些那种话。”

  “那么,她也许就更急于要离开了。”

  “但是另外那一个人也会担心呀,罗先生,你得想到这一点。”

  “你意思是,”我慢慢说道:“付钱给她的那一个吗?”

  “不错。”

  “假定那是——那是个女人付钱给她。”

  “假定什么人真有了那种概念了,所以他们就开始寄起无头信来。那个女人也吓坏了,你知道吗?她原意并不是出这种事的。不论她是多么要那个吉卜赛女人,把你太太从这地方吓走;但却并不想结果竟会使罗太太一命呜呼。”

  “不错,”我说:“并不希望有人死,只是吓吓我们——恐吓恐吓我太太,再吓吓我,让我离开这儿。”

  “而现在受到惊吓的是谁呢?造成这次事故的那个女人,那就是黎爱瑟太太。因此她就要坦白说出来,人家付钱要她做的。她就会提出名字来,说是谁谁谁付的钱。而那个人会不乐意有这种事,罗先生,他会乐意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多多少少假定的这个未知的女人,实际上还不知道真的有没有,是吗?”

  “男人或者女人,总有个人付她的钱。唔,就有人会要她很快不吭声儿,不是吗?”

  “你在想她或许死了吗?”

  “这确是种可能性,不是吗?”金恩说道,这时他作了个似乎猝然的话题转变:“罗先生,你知道‘痴舍’那处地方吗,就在你们家树林那边的山顶上。”

  “知道呀,”我说:“有什么吗?内子和我找人把那里修理好一点儿了。偶而我们也去那里,但不是经常去。当然最近没有去过,为什么?”

  “这个,你知道的,我们一直在到处搜寻呢。我们找过那个‘痴舍’,门也锁上了。”

  “没有呀,”我说:“我们从来都懒得去锁它,里面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只有几件零碎家具。”

  “我们认为很可能黎老太太在用那处地方,但却找不到她的踪迹。然而,我们却发现了这个,反正我也要拿给你看看。”他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个小巧精臻的雕金打火机来,这是只女用打火机,上面用钻石镶了一个“见”字母。“这不是你太太的吧?”

  “有H字母的绝不是,不是,不是爱丽的,”我说道:“她并没有这一类的东西。也不是葛小姐的,她的名字是莉娜。”

  “它就在那上面,什么人掉在那里的,这是种高级的——贵得很呢!”

  “H,”我说道,深深思索又说了一句:“我想不起跟我们一起的人,谁的第一个字母是H,除开是可瑞。但是我实在想不出,她会沿着那条草木繁密的小径,爬到那‘痴舍’里去。再说,她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相当长,大约有个把月吧,我也没见过她用这只打火机。或许我并没有注意吧,”我说:“葛莉娜小姐也许知道。”

  “好吧,你拿去给她看看吧。”

  “我照办,不过如果真是这么回事,真是可瑞的话,我们最近在‘痴舍’从来都没有见到,这却似乎是件怪事。那里的东西并不多,像这样儿的东西掉在地上,一定看得见——是掉在地上的吗?

  “不错,相当挨近那条长躺椅。当然,任何人都可能在‘痴舍’住过。你知道,那地方很方便,任何时候一对情人都可以在那里会面。我在和本地人谈过话,不过他们不可能有像这样的打火机。”

  “还有位哈劳黛,”我说:“但她会有像这样特别精致的东西吗?我很怀疑;而且她到‘痴舍’去干什么呢?”

  “她是你太太相当要好的朋友,不是吗?”

  “不错,”我说:“我想爱丽在这里最要好的朋友就是她。”

  “呵。”金恩警佐说。

  我凶狠狠望着他:“你该不以为哈劳黛是——爱丽的仇人吧!那就太荒唐了!”

  “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她会是仇人,我同意这一点,不过你对女士们是绝不知道的呀。”

  “我以为——”我开始说道,然后停下来,因为我所要说的,看上去相当古怪。

  “是什么呀?罗先生。”

  “我相信哈劳黛原来和一个美国人结婚——一个姓劳的美国人。实际上也就是内子在美国的主要信托人——劳斯坦。但姓劳的人一定成千上万,而且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却完全只是一种巧合。对所有这些事,又该做些什么呢?”

  “那似乎不可能嘛,不过当时——”他闭嘴不说了。

  “奇怪的是,我以为就在出事的那天——就在这里——在这个郊区的乔治餐厅,见到劳斯坦——”

  “他没有来见你吗?”

  我摇摇头。

  “他同一个人在一起,看起来很像哈小姐。但也可能是我的错误。你知道的,我想,建造我们房屋的是她哥哥吧?”

  “她对这幢房屋很有兴趣吗?”

  “没有,”我说:“我认为她并不喜欢她哥哥的建筑式样。”这时我站了起来:“好了,我不再占用你的时间了,设法把那个吉卜赛人找到吧。”

  “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不会停下来不找的,法医也要找她呀。”

  我道过再见便走出了派出所。说起来也真邪门,这种事常常发生,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哈劳黛就在我经过邮局时,从里面走了出来。我们两个人都站住了,她说话还有点儿难为情,那就是遇见最近丧亲失偶的人所常有的表情。

  “美克,我真是太为爱丽难过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人人向你说东道西,真是太恶劣了。可是我刚刚——刚刚也说了那些话。”

  “我知道,”我说:“你对爱丽很好,使她在这里有宾至如归之感,我一直都很感激。”

  “有一件事情我要问问你,而我想最好在你去美国以前,现在就问问,听说你马上就要去了吧。”

  “尽我所能的快走,在那边有很多事情要料理一下。”

  “那只是——如果你要把房屋卖掉的话,我想这会是你走以前要办的事吧……如果这样——如果这样,我很想有第一承购权。”

  我盯着她,可真正出乎我意料之外,即使我的想象力再丰富,也无法预见到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你要买下来吗?我还以为你连建筑的式样都不喜欢呢!”

  “托尼哥哥向我说,那是他生平的杰作,我敢说他知道。我料到你会要一笔大价钱,可是我付得起,我喜欢有这么幢房屋呀。”

  我止不住想这真是古怪,她对我们的房屋,从来没有表示过哪怕是隐约的欣赏;我奇怪,从前也奇怪过一两次,她和她的隔山哥哥真正的关联是什么。对他有真正的莫大的崇拜吗?有时,我几乎认为她不喜欢他,乃至于痛恨他呢。她谈到他时,必会会用非常古怪的方式。但不论她的真正感情是什么,对她来说,他代表着了不起——很重要的人物。我缓缓摇了摇头。

  “我很明白,你以为由于爱丽过世,我愿意把这片地方卖掉离开,”我说:“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们在这儿住过,生活得很快乐,这是一处我最能记得她的地方,我不卖‘吉卜赛庄’——决不考虑!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我们的眼光相遇,那就像我们中间的一场打斗,然后她的眼光低下去。

  我在行动和说话这两方面,都鼓起了勇气。

  “这本来不关我的事,不过你以前结过一次婚,先生的大名是劳斯坦吧?”

  她望着我,默默然一阵子,然后猝然说道:

  “不错。”就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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