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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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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距离我得动身离开英格兰的时间已经少之又少。我被留在医院里,保持完全平静,不能看报纸。出院时,我直接开车到机场飞到澳大利亚加入探险队。曾经有过怀疑究竟我适不适合去,但是我把这个怀疑驳斥掉。我当时心情太焦急了而且又太忙于准备工作,根本没心思去注意谋杀案的报导,而且不管怎么说,在人犯逮捕之后,热潮已经消退,而案子上了法庭审理,案情全盘报导时,我已经出发前往南极了。” 他停顿下来。他们都全神贯注地倾听着。 “大约一个月前,就在我回英格兰后,我才发现。我要一些旧报纸来包标本。我的女房东从她的锅炉室里抱出一大堆旧报纸给我。我把一张;日报纸摊开在桌上,看到上面有张年轻人的照片、脸孔让我觉得非常熟悉。我尽力回想我在什么地方见过他还有他是谁。我想不起来,但是,非常奇怪,我记得跟他谈过话——话题跟鳗鱼有关。他听我谈及鳗鱼一生的冒险故事听得入迷。然而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看着那篇报导,看到这位年轻人是叫做杰克·阿吉尔,被控谋杀,看到他告诉警方他搭过开着一部黑色大轿车的男人便车。 “当时,突然之间,我失去的那一小段生命记忆恢复了。 我让这个完全一模一样的年轻人搭过便车,载他到乾口,让他下车,回到公寓去——步行过马路去买香烟。我对那部货车的记忆只是当它撞上我时的惊鸿一瞥——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直到医院。我仍然对到火车站去搭车到伦敦的事毫无记忆。我一再看着那段报导。审判是一年多前的事,这个案子几乎已经被人淡忘了。‘一个年轻人干掉了他母亲,’我的女房东模模糊糊记得。‘不知道后来怎么啦——想是他们把他吊死了。’我看过了那段时期的报纸档案,然后到马歇尔法律事务公司去,他们是被告的辩护律师。我知道我太迟了,来不及挽救这不幸的孩子。他因肺炎死于监狱。虽然他生前公理不得伸张,至少能在对他的记忆中还他公道。我跟马歇尔先生去找警方。这个案子正由检察官承办中。马歇尔很有把握他会向内政部长报告。 “当然,你们会收到他一份完整的报告。他的拖延只是因为我急于成为第一个让你们知道事情真相的人。我觉得我在道义上有义务通过这次痛苦的考验。我相信,你们知道我会永远深深感到愧疚。如果我当时过马路时多加小心——”他中断下来。“我知道你们对我的感受绝不可能好——虽然,就法律上来说,我是无可怪罪的——你们,你们所有的人,一定都怪我。” 关姐·弗恩迅速开口,声音温情仁慈: “当然我们不怪你。这只是——那种事情之一。悲剧——难以置信——却发生了。” 海斯特说: “他们相信你吗?” 他惊讶地看着她。 “警方——他们相信你吗?为什么这一切不会是你编造出来的?” 他禁不住兀自微笑起来。 “我是个非常有声望的证人,”他温和地说。“我没有任何私心,而且他们已经仔细调查过我所说的话;来自乾口的各种细节资料,医学上的证明。噢对了。马歇尔小心谨慎,当然,就像所有的律师一样。他在相当有把握成功之前是不想挑起你们的希望的。” 里奥·阿吉尔在椅子上骚动一下,首度开口。 “你说‘成功’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道歉,”卡尔格瑞迅速说。“那不是能正确使用的字眼。你儿子被控以他并没有犯的罪名,被审判,定刑——而死在监狱。对他来说公理来得太迟了。然而这项公理得以伸张,几乎可以确信必将伸张,世人将看到它伸张。内政部长或许会建议女王宣布特赦。” 海斯特笑出声来。 “特赦——为了他并没做的事?” “我知道。这些术语一向显得不切实际。不过我知道惯例上是在议会上提出问题,问题的回答会明白表示杰克·阿吉尔并没有犯下因而被判刑的罪行,而报社会自由报导事实。” 他停止下来。没有人开口。这大概对他们来说是一大震惊。然而。毕意是一项快乐的震惊。 他站了起来。 “我恐怕,”他不确定他说,“没什么话好再说的了…… 重复说我有多么的抱歉、多么的难过、请求你们的原谅—— 这一切你们一定都太了解了。结束了他的生命的悲剧已经使我自己的生命蒙上阴影。但是,至少”——他申诉说—— “当然这具有意义——知道他并没有做这件可怕的事——他的名誉——你们的名誉——将在世人的眼中洗清……” 如果他希望得到回答的话,他并没有得到。 里奥·阿吉尔沉落在椅子里。关妲的眼光落在里奥脸上。 海斯特坐在那里盯着前方,眼睛大睁,神色悲惨。林斯楚小姐低声咕嚷着什么,同时摇摇头。 卡尔格瑞无助地站在门边,回头看着他们。 掌握局面的人是关妲·弗恩。她走向他,一手搁在他的臂上,低声说: “你现在最好走吧,卡尔格瑞博士。这个震惊太大了。他们需要时间去理解。” 他点点头走出去。到了楼梯口,林斯楚小姐加入他。 “我送你出去。”她说。 在房门关上之前,他察觉到关妲·弗恩蹲跪在里奥·阿吉尔的椅子旁。这令他有点感到惊讶。 在楼梯口,面对着他,林斯楚小姐站在那里像个警卫一般凶巴巴地对他说话。 “你无法让他起死回生。那么为什么把那一切带回他们的脑海里?直到现在,他们都认命不去想它了。现在他们又将受苦受难了。不去理会总是比较好。” 她不满地说。 “他的罪名必须在人们对他的记忆中获得洗清。”亚瑟·卡尔格瑞说。 “好情操!是没什么不好。不过你没真正去思考这一切。 代表什么。男人,他们从来就不思考。”她跺起脚来。“我爱他们。我来这里帮阿吉尔太太,一九四0年——当她把这里当做战时育幼院时——收容一些家被炸毁的儿童。为了他们一切都做到了。那是将近十八年前。可是,甚至在,她死后我还留下来——照顾他们——保持房子清洁舒适,注意让他们吃到好食物。我爱他们所有的人——是的,我爱他们…… 而杰克——他不好!噢不错,我也爱他。但是——他不好!” 她猛然转身离去。看来她似乎忘了她主动说要送他出门的事。卡尔格瑞缓缓下楼。当他正在笨拙地掰弄前门上一道他不了解的安全锁时,他听见,楼梯上轻快的脚步声。海斯特飞奔下来。 她把门上的插梢取开,打开门。他们站在那里彼此对视。 他比先前更不明白为什么她以那种悲剧性、谴责的眼光面对着他。 她有如只是在吹气般地说: “你为什么来?噢,为什么你要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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