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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约翰尼嘟嚷。

  “那后面什么都没有。你结婚了吗?”

  “老天,没有。”

  “应该要有,”芬妮·亚当斯婶婶决定,“有个女人会让你成为一个男子汉。你是做什么的,约翰尼·辛恩?”

  “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她大骇,“可是你这样是不对的,孩子!为什么,我已经九十多岁了,我还找不到时间去做一半我想要做的事!从来没听过像你这种的。你多大了?”

  “三十一。”

  “那你什么都没做?你很有钱吗?”

  “穷得很。”

  “你不想去做一些事吗?”

  “当然想。但我不知道要做什么。”

  “但你是被训练成什么都不做的吗?”

  约翰尼大笑:“研读法律,或正准备开始。

  战争把那打断了。然后我似乎就不知道该做什么。有些飘忽,试过一样又一样。朝鲜战争爆发,我又跳进去了。从那以后……”他耸耸肩,“我们谈谈你吧,亚当斯太太。你是个更加有趣的主题。”

  但是那缩皱的嘴并不松懈:“不快乐,对不对?”

  “快乐得像只云雀,”约翰尼说道,“有什么不快乐的?你知道今天是我的幸运日吗,亚当斯太太?”

  她把他柔软的手放在她薄纸般的双手间:

  “好吧,”她说道,“不过我不会善罢甘休的,约翰尼·辛恩。我们需要好好地长谈一下……”

  十一点时辛恩法官和他一起走在辛恩路上,经过教堂转进亚当斯的大门,穿过一个充满芳香紫罗兰、玫瑰和山茱萸树的花园,来到简单的石梯,上方则是高达两层楼的优美大门及陡峭的屋顶。她就在那里,这位美妙的老妇人,用冷淡的热忱接待她的邻居们,对每个人说一句话,特别尖锐的则是给法官。

  她的房子就像她本人一样——干净、古老并充满美丽。

  到处都是色彩,同样鲜艳的色彩也挥洒在她的画布上。挤在前廊的辛恩隅居民们好像也因此而鲜明起来,变得简单又充满生机。有许多的笑声及玩笑声,前廊里处处是浓浓的友谊。约翰尼推断芬妮·亚当斯婶婶开放门户的场合是沉闷的小村生活中精彩的大事。

  老妇人准备了许多牛奶、大盘的饼干以及高耸的冰淇淋给孩子们。约翰尼品尝了蓝莓松饼、玉米面包、酸苹果果冻、小红果莓酱以及葡萄奶油,还有咖啡、茶和鸡尾酒。她不停地给他吃,仿佛他是个孩子一样。

  他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她坐在他旁边,穿着一件黑色高领的长洋装,没有装饰品——除了一个老式的玛瑙项链表,她用一条金链子戴在脖子上。他们谈论着许久以前的事,那时她还只是辛恩隅的一个小女孩,那些日子里事情是怎么样的。看来回顾过去是老年人特有的愚行。

  “年轻人不能活在他们亲戚的过去之中,”她微笑着说道,“生命就是试着去破坏计划。死亡就是在牵引机的年代里用手犁田。改变没有什么不好。到最后都是同样好的事情存活下来——我期待你们会说这是‘有价值的’。不过我喜欢跟得上时代。”

  “然而,”约翰尼也笑着说,“你的房子里却充满了最美好的古董。”

  ——死亡,他寻思,是静静地站在咫风的中央。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她灵活的眼睛闪烁着:“但是我也为自己买了冰箱、现代的水电以及一个电炉。家具是为了回忆的。电炉是用来告诉我我还活着。”

  “我也读过非常类似的说法,亚当斯太太,”

  约翰尼说道,“是关于你的绘画的。”

  “他们是那么说的吗?”老妇人咯咯笑,“那么他们比我评估的还要聪明些。多数时候他们说的是中文……举摩西奶奶为例,她现在是一个非常好的画家了,只不过她大部分的画都是她记忆中事物旧时的模样。我也喜欢回忆——我可以告诉你我小时候在这个村子里生活的方式,不过那只是讲话。等我手上有了画笔的时候,回忆和讲话似乎都不能满足我了。我喜欢画我看到的东西。若是结果看起来很可笑——彼露·普玛的朋友所称的‘艺术’——那么,我期待如此,因为那是我所看到的颜色,事物摆给我看的方式……主要的是我不懂得‘绘画’!”

  约翰尼热切地说道:“你真的相信你所看到的是值得看的吗,亚当斯太太?”

  但这个问题她却没能回答。因为在那一刻,米丽·潘曼走过来在芬妮·亚当斯婶婶耳边低语,那老妇人便跳起来惊呼:“我的天!还有好多在冰箱里,米丽。”她向他告退而后走开了。等到她带着冰淇淋回来给孩子们时,约翰尼已经被彼露·普玛缠住了。

  彼露·普玛是个瘦而强壮的女士,正值勇猛的中年,整张脸好像只剩下嘴。她的永不疲乏的舌头不停地拨弄着。她穿着一件很入时的浅紫色亚麻装,在整屋子朴素的农妇之间她就像是墙上蒙德里的安的画中人物一样格格不入。两个大铜环吊在她的双耳上,一条蜡染的围巾绑在她的灰发上,卖弄风情般地垂在一边的肩上。

  “我可以吗,辛恩先生?”彼露·普玛说着,一边把她鲜红的爪子插进他的手臂里,“我一直在等待机会来独占你。我要拥抱米丽·潘曼,因为她把亲爱的芬妮婶婶带走了。真是可人儿!当然,她根本不懂艺术还大肆宣扬,这是她最奇特的地方,因为她真的不——”

  “我知道,”约翰尼相当粗鲁地说,“你卖古董,普玛小姐。”

  “呢,我偶尔为之。我是有一些很好的水晶和古老的德瑞斯顿瓷器,还有一些有趣的迷你灯,以及一些古老殖民地和早期美国的物品。如果我能够说服我的邻居们让我去销售它们——”

  “我会认为,”约翰尼说着,不是没有恶意地,“亚当斯太太的这间房子对你来说是个金矿了。”

  “我还没有试过,”彼露·普玛大笑,“不过她就是赚了太多钱了。这不是很令人厌恶吗?芬妮婶婶经过的时候你就会看到秃鹰从天而降。她的阁楼里有一个石版价值不菲。你知道在新英格兰已经没有多少尚未被发现的古老东西了——喔,天啊,怎么这么讨厌……哈罗!我们的牧师和他的太太。希诺先生和太太,辛恩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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