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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此交换良机,他设法摆脱了那个烫手的山芋。

  山缪尔和伊莉莎白·希诺像是典型的传教士夫妇。牧师是个瘦瘦矮小的长者,脸上带着不安的微笑;他的太太则是肥胖又焦虑的。两人都有一份朦朦胧胧的警觉。希诺先生似乎是继承了他父亲在辛恩隅的教众;伊莉莎白·希诺原来姓乌林,但那个家族已不存在了。三十五年来他们两人分别满足村民的心灵及教育上的需求。

  他们没有子女,他们看着彼得·巴瑞的四个孩子时渴望地说着,辛恩先生有没有孩子?没有,约翰尼再度说道,他还没结婚。啊,希诺先生说道,那太可惜了,好像真是如此。然后他更挨近他太太。约翰尼寻思,他们是寂寞的人,并且是痛苦的。希诺先生的上帝一定非常亲近且非常疼爱他们俩。他不忘提醒自己星期日要去教堂。

  约翰尼见到了赫默斯一家、哈克一家、莫顿·伊萨白、杜克莱·司格特的母亲玛茜达(杜克莱没有来)、年老的赫希·李蒙、埃米莉·巴瑞以及所有幼小和长大的孩子们,他觉得有点迷惑和不安。他感到自己是纽约来的,他并不常有这种感觉。他应该感到的是身处辛恩隅的乡情,因为那应该是在他的血液之中的。事实是,约翰尼想着,他跟这些人的亲戚关系已经比他跟韩国人的还要薄弱了。他们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不洁和怀疑的传送者?

  赫默斯家人是令人感到不安的。胡伯特·赫默斯是个瘦削的、讲话用单音节的人,肮脏的双手,穿着的则是他的星期日服装。他释放出稳定的、令人不悦的能量。他清瘦的脸庞上除了下颚之外丝毫不动;他看东西时是转动整个头,好像他的眼睛无法独立运作。他也似乎总处在警戒中。他跟其他的人说笑却不觉得有趣,梦想他会改变主意或有不同观点是绝不可能的。得知胡伯特·赫默斯担任辛恩隅的第一行政官己经二十多年了,约翰尼一点都不惊异。

  他的太太,蕾贝卡,是个像头庞大母牛的女人,满场走动。她咯咯地和其他女人说笑,但眼睛总是盯着她的丈夫。

  他们的孩子十分可怕。他们有一对双胞胎儿子,汤米和戴夫,十八岁,肌肉强壮,下颚厚实,眼神呆滞。他们会成为残酷又危险的人,约翰尼寻思,并回想起他在军队中碰过的几个棘手的个案。一个女儿,艾比,遗传了家族的眼睛——是个早熟的十二岁女孩,胸部超龄发育,厚着脸皮不停地看着大男孩。

  接着是莫顿·伊萨白和他的家人。伊萨白家有一点古怪,约翰尼看见他们坐着一辆破旧的农场马车进村,他的女儿莎拉以及外孙女玛莉安像老鼠一样地坐在他旁边。伊萨白是个鳏夫,辛恩法官说过,而莎拉和她的女儿跟他住在一起。法官似乎不愿意谈论他们。

  伊萨白、胡伯特·赫默斯、欧维利·潘曼和彼得·巴瑞站在一起。法官谈论着天气、农作物以及价格。伊萨白的女儿及她的孩子则坐在角落里,仿佛她们是隔着一道窗户看着遥不可及的奢侈。除了芬妮·亚当斯之外没有人走近她们。那老妇人带给玛莉安一碟冰淇淋和饼干及一杯牛奶,并塞了一些鸡尾酒和蛋糕给莎拉,但当老妇催促她们去加入其他人时,莎拉带着软弱的微笑摇头,孩子看起来都很害怕。她们留在原地。莎拉有一双大而忧伤的眼睛,只有当它们看着她的小女孩时才会发光,但那也只是一瞬间。

  治安官本尼·哈克把约翰尼介绍给莫顿·伊萨白,那老农人只是表示知道了就转身走开了。

  “我是不是对伊萨白先生说了不恰当的话,哈克先生?”约翰尼笑着问道。

  “胡说,没有。”哈克是个清瘦无下巴的人,有着像鸟一样的肩膀及双眼间永远存在的深沟,“那就是莫顿的方式。你要在这里住了四十多年之后莫顿才会认为你有投票权。即使如此,他还是不会浪费白天的时间。”

  “辛恩隅里没有人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现代化,”治安官本尼·哈克用他的鼻音缓缓说道,“但莫顿还停留在麦金莱执政的年代。耕作的方式从他小时候起就没有改变过。他比新教徒还要更不可理喻。他还自己钉马蹄铁呢!”

  约翰尼开口:“他的女儿——”

  但哈克自顾自地讲着,仿佛约翰尼什么话都没说:“彼得·巴瑞有一次试图要卖给他一个抽水马桶,但莫顿说那种老式三个洞的对他爸爸很好用,对他也真的很好用。事情就像那样。事实上,他没有自来水而是自己用泵抽水。没有电灯,没有桶装瓦斯,什么都没有。莫顿·伊萨白真该活在亚夏豪·辛恩的年代。不过莫顿是个正直的人,敬畏上帝,星期日唱圣歌时没有人比他更大声。”

  “为什么他的女儿——”

  “抱歉,辛恩先生。我母亲有事要找老么。”

  本尼·哈克迅速说道。过了好久之后约翰尼才听说为什么莫顿·伊萨白的女儿和外孙女会坐在角落里。

  接下来他与玛茜达·司格特交谈,她是他今早在巴瑞店中遇见的那个烦恼的男孩的母亲,但他发现她太过害羞使他束手无策。她是蕾贝卡·赫默斯的同父异母姐妹,她们原本都是奥克兰家人,一个曾经在辛恩隅极为兴盛的家族,但她们是硕果仅存的。司格特太太凹陷的脸颊遮掩住年纪和眼前的苦痛,其他则是苦工留下的痕迹。

  “她本是个美丽的女子,”当她去寻找她那十三岁的女儿时辛恩法官说道,“杜克莱遗传了她的眼睛。它们几乎是玛茜达仅存的了。”她看起来像六十岁,法官说她才四十四岁。

  然后是赫希·李蒙。老人李蒙是少数留有胡子的杨基人,那是一副很长的胡子,银白色的,从一头银色长发泄下,好像来自山上。这老家伙又壮又敏捷并且晒得很黑,他轻巧地走在芬妮·亚当斯的房子里,好像这里是教堂。他穿着一件又破又脏的套头衣服及一双破旧的靴子。他避开成人,一直留在小孩堆里,他们接纳他,好像他是他们中的一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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