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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高高的戴着夹鼻眼镜的年轻人评论道:“温雅就是要有温雅的行动。蕾丝小姐,他们的温雅是什么样的温雅?”

  “问得好,”卡伦带着她那罕有的微笑回答说,“我相信在绿础岛上,三百年以来,那儿都没有过足以致人死命的武器。”

  “这样的话,我也完全赞同绿础人是温雅的,”高个子的年轻人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似地说道,“那是个没有谋杀的伊甸园!听起来真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我得说明,那并不是完全典型的日本模式。”卡伦的出版商插嘴说。

  卡伦瞥了他一眼,接着她开始把盛茶叶的陶碗传上一圈。这时一个文学方面的记者提出了一个问题。

  “尝尝……不,我不记得拉夫卡迪奥·海伦了。我才刚刚七岁时,他就去世了。但我的父亲比较了解他——他们曾一起在帝国大学教书……

  不是很有趣味吗?”

  有趣的是这个反讽语,而不是茶。第一个接到陶碗的是那个戴着夹鼻眼镜的高个子年轻人,他的名字叫奎恩,现在是一个还没有出名的侦探小说作家。

  但奎恩先生当时并没能够侦探出那个人话语中的反讽,当他有所觉察时已经是较晚的时候,在那不太愉快的情境之下了。在这一刻他只注意到茶的美味,尽管他心里认为这只是污秽的东西。他把陶碗传给了下一位,一个带着学生般谦恭的中年男子,但这人拒绝了茶叶,并把陶碗继续传下去。

  “所有的事物我都将和你共享,”那个大块头的男子充满感情地对卡伦解释说,“但细菌除外。”

  每个人都笑了起来,因为这是个公开的秘密,约翰·麦可卢医生比世界上其他任何人都更9了解卡伦·蕾丝,并且确实地,他在很短时间内了解了更多。他的胖胖的身材上的锐利闪亮的蓝眼睛很少离开卡伦的脸庞。

  “呀哈,医生。”一位曾经撰写过关于新英格兰的小说——一部平板乏味的作品——的太太叫道,“你并没有诗人的气质啊!”

  麦可卢医生反驳道:“细菌也没有啊!”这使得连卡伦都在暗自发笑。

  《世界》杂志的那个男人,就是刚才让人回想起拉夫卡迪奥·海伦去世的那一位,最后说道:“不要怪我多嘴,蕾丝小姐,你大概有四十岁了吧?”

  卡伦开始搅拌另外的陶碗中的茶,并没有说话。

  “值得注意,”奎恩先生咕哝着,“有人告诉我说,四十岁才是生命开始的时候。”

  卡伦把羞怯而谨慎的目光盯在麦可卢医生的胸膛上。

  “那不过是一种巧合。生命会在五十岁开始,也会在十五岁时开始。”她轻轻地吸了口气,“当幸福开始时,生命才开始。”

  女人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品味着卡伦话中的含义。

  因为卡伦已经在她们心中留下了印记,而且已经赢得了她们的男人的注意。她们中间的一个,怀着相当的敌意问麦可卢医生,他是怎样想的。

  “我从来没有实习过妇产学。”他唐突地回答说。

  “约翰。”卡伦叫着他。

  “好吧!”他挥动着粗壮的手臂说,“我对生命的开始不感兴趣,我对它的结束感兴趣。”没有一个人去解释他话中的含意,因为麦可卢医生是死亡的撒旦,死亡的天敌。

  有一段时间人们静下来。作为经常与死亡搏斗的麦可卢医生,他的强有力的话语有时会使人们缄默不语。关于他的一些事情,还有谜团需要清理,甚至那些足以致人死命的污垢,碰上了他都毫无危害,因而人们对他身上的白大褂和那石炭酸的气味都会感到有些不舒服,就像对一些神秘宗教中高高的祭司的感觉一样。于是一些关于他的传说就出现了。

  对于金钱和名望,他毫不在意。也许正如一些嫉妒他的同行苛刻地评论的那样,他之所以不在意,是因为这两者他都拥有得太多。对于他来说,大部分的人都好像是显微镜下的蠕动着的微生物,那些生物只有在实验室里的解剖中,才有适宜的位置,而这些生物如果惹恼了他,他就会用他那毛乎乎的、沾满防腐剂的手爪,不耐烦地把它们拍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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