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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他站在离汽车检查站大约一百米、离公路大约十米的地方。旁边不时有汽车驶过。古罗夫毫不怀疑:他把汽车留下来是对的。这样做最了不起的后果无非是冷得打战,感到疲劳,也许会得重感冒,但也仅此而已。几个军士知道,上校来检查站这件事内务部值班主任已事先接到通知。因此谁也不敢贸然在检查站附近对上校下手。眼下这里还不是车臣。

  古罗夫看见离他十步远的地方有一株倒下的树,走近一点他才看清,这是一株橡树,早已拔出来,因为它已完全干枯,树枝光秃秃的,树根露出来像蓬乱的胡须。密探转身背朝公路,点燃一支烟,开始思忖。假如斯坦尼斯拉夫一切顺利的话,那么他已经到了那里,正在等候。但他不会在屋子里久坐,他会明白我无法过去。再说在公路上他也可能注意到某种讨厌的东西,比方说有辆汽车从公路上滑下来,在泥地里打滑,周围有些人在忙忙碌碌。他会明白我不会不顾一切把车开过去,又不能绕道穿过这一片稀泥。他这人很有心计,他会明白我在这附近。斯坦尼斯拉夫多半会带上索尼亚和狗动身出来找我。

  田野里传来某种声音,古罗夫随即感到胸前有热乎乎的气息。狼狗静静地站着,脸碰着他的腰问。看家狗嘛,记性好,见过一次面,这会儿认出来了。古罗夫摸了摸它巨大的头。豺狼并不显得特别高兴,往后退了几步。

  古罗夫随豺狼沿着荒地走去。他心想:玛丽亚怎么会预见需要穿高腰鞋呢?不一会他就随豺狼进了灌木丛。

  “经验丰富的侦查员居然在黑暗的野地里抽烟,”斯坦尼斯拉夫说话的语调平平常常,仿佛他们不是深夜在野外,而是约好时间在普希金纪念碑前见面。

  出现在眼前的还有索尼亚那巨人般高大的身影。古罗夫跟他握了握手,发现自己的手包不过他那只大手掌。站在一起的图林个子当然比索尼亚小,但也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

  “你好,空降兵,”古罗夫跟他点点头。“我看你们是准备好了认真打一仗。”

  “列夫·伊凡诺维奇,他们那儿有四个人,好像是汽车陷住了。咱们可以像抓小孩一样把他们抓住,”图林信心十足地说。“要狠狠地揍他们的鼻子,让他们再不敢放肆。”

  “格奥尔吉,你干吗要去教训人家?”古罗夫问道。“人家本来就倒了霉,汽车陷住了。咱们甚至把他们送到分局去查查证件都没有理由。”

  “他们肯定有武器。”

  “安全部门的军官有权携带武器。打消这个念头,格奥尔吉。这样做不会有任何好处,只会干蠢事,也许还会有无谓的牺牲。咱们跟他们算是0比0,各奔东西得了。”

  “太遗憾了,闹得乌烟瘴气,结果还是0比0。”可是听得出来,图林这么说只不过是安慰自己,他明白当前形成的局面只能是一盘和棋。

  “讨论完毕,走吧!”古罗夫下令说。

  豺狼已经消失在黑暗中。索尼亚熟悉道路,走在前面,古罗夫和图林跟在他后面,殿后的是克里亚奇科。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公路折向乡间小路的地方等你?”斯坦尼斯拉夫问话时显然并不指望古罗夫回答,他继续说道:“我不明白那些人指望什么?不开枪抓不住你,即使开了枪,能不能胜过你也很成问题。他们怎么啦,决心在这里安排一场布琼诺夫斯克那样的行动①不成?当然,这里很偏僻,可以正正规规打一仗,可是他们怎么溜走?”

  【①布琼诺夫斯克系北高加索地区的一座小城。九十年代初期,车臣恐怖分子在这里劫持二百余名俄罗斯人质,向俄罗斯政府施压。后俄罗斯派兵包围,双方(包括人质)死伤多人,人质大部分被解救出来。】

  斯坦尼斯拉夫感到洋洋自得,他完成了一件复杂任务,把头头接来了,他猜测得对。他倒没有指望受到夸奖。因为这很寻常,首长嘛,就是这种派头,口里不说,心里赞扬就行了。

  五俄里的路程,有点泥泞的路面,这样的路可不会令人畅快。可是走路的几个男子汉都是身体健壮,受过训练,不到一个小时豺狼便在打开的栅栏门口转来转去迎接了他们。

  主人身穿训练眼,脚上穿着毡靴,毡靴上一半是截短的皮靴筒,下面钉上厚厚一层毡子。他在宽敞的穿堂里迎接客人。

  “勇士们,请脱鞋,否则你们走了以后地板永远也洗不干净。索尼亚,你在你那边接待两位伙计,请他们喝我酿的葡萄酒。我跟列夫·伊凡诺维奇一块儿喝喝茶。”

  主人举止平静,但内心里却在生气,他认为自己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这样胡闹有失体面。对古罗夫,对铁木尔·扬季耶夫整个儿这件事,白发苍苍的上校持双重态度。一方面,他相信并喜欢这位有斗争精神的侦查员。奥加尔科夫不喜欢枪毙人的案子,在他漫长的服役期间,无辜者被枪毙的共有三次。尽管上校跟已经发生的错案无关,可是良心感到不安,他对这三个人至今记忆犹新。他相信古罗夫,但这位大案侦查员的行动中冒险的成分和游击作风太重。目前有法可依,要跟法律作斗争也只能通过合法手段,否则他这位上校、这位典狱长的一生到头来也是多余的。密探讲话时奥加尔科夫表示同意,但当他得出结论,要求典狱长采取违犯法律的行动时,奥加尔科夫就住了嘴,想方设法绕弯子。

  “没有任何弯子可绕,您应当履行自己的义务,”古罗夫尽量保持心平气和,说话时语调平静。

  “我的义务是忠于誓言、沙皇和祖国。军官没有别的义务。我可以拒绝执行命令,申请退休。”

  “那么命令会由别的人执行,说不定就是您那位怯懦的乌特金,”古罗夫说道。“主要的是,那是一道犯罪的命令。”

  “这话是谁说的?”奥加尔科夫把茶杯拿开,俯身从柜子里取出一瓶自己酿造的果子露酒,斟在带棱的酒杯里。“怕不怕?”

  “怕,”古罗夫点了点头。“不过我会喝下去。”

  这种酒烈得要命,眼泪涌上了密探的眼睛,但没有流出来。

  “伊戈尔·谢苗诺维奇,副总理有没有上您这儿来谈过执行判决的问题?”

  “我可没有这份荣幸。”奥加尔科夫知道自己酿的迷魂汤厉害,因此只稍稍抿了一口。

  “可是乌特金中校却有。”

  “我申请退休!”奥加尔科夫决然说道。

  “会让您退休的,伊戈尔·谢苗诺维奇!一定会的!”古罗夫安慰主人说。“可是犯不着性急。”

  第二天早晨奥加尔科夫上校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对惊呆了的乌特金挥了挥手,问道:“你觉得这椅子怎么样,坐着挤不挤?”

  “您好,上校同志!”乌特金跳起身来,不过已经迟了。“您已经康复出院了?祝贺您。”他迅速让出上司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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