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一盘怪味儿的东北快餐
作者:王俊鸣
毛泽东13岁就立志当领导,寇准9岁就有意做宰相,还要之乎者也加以烘托!“霸气”,“当官”,当“王”,当“宰相”,“领导意识”,“我跟你没完”,这里鼓吹的是怎样的一种人生观、价值观!赵先生绘声绘色地鼓吹这些,学生的心灵受到的是怎样的“熏陶”!在下面的进程中,当赵先生再提到“理想”“志向”等词语的时候,我不知道学生是否会把它与“霸气”当“官”、当“王”等联系在一起。
还有一点很怪:赵先生强调学生作诗不要写松、竹、梅、菊、兰,而要“另辟蹊径”——比如咏黑板擦。他还说:前几天在张家口作课,学生就写灭火器,写自来水龙头——我不拧开,你谁也别想喝水!(还是霸气!)在这样的引导下,多数学生就只好“咏”足球,“咏”粉笔,甚至“咏”毛毛虫了。
四、格调有点俗
笔者一直以为,教师的课堂语言,尤其是语文教师的课堂语言,应该准确,干净,还要有几分生动,有几分幽默。当然,这里的生动幽默,要透着优雅,要源于智慧;而不能像舞台的丑角儿那样插科打诨,揶揄卖弄。不幸得很,赵先生在这一节课上的语言实在不够优雅。下面抄一点“实录”,并略作点评。
在讲解《诗》的时候说:那“美人”发现了“美”,美景吸引了美人,她怕把这美景惊散了,不敢卷帘看。这与绿色环保组织的美情不相上下。假如换了猎人,“乓”的一枪——那时候还没枪——“嗖”的一箭,射下来了,回家煮着吃了,就没有情了。(讲这样的诗,居然能扯到“绿色环保组织”,还又进一步设想出“猎人”的发枪射箭,绘声绘色,真令人哭笑不得。可是,学生被引得大笑。这是怎样的一种成功!)
而在介绍捧剑仆的时候,赵先生说:这么个仆人哪,它的文化水平肯定没有在座的各位高。顶多私塾,大概没念完,没钱了,得了,去吧,干活儿去吧,他就捧剑去了。(是不是在信口开河?)这个人哪,他有一个特点,经常的“以眺水望云为事”,没事儿就看着天上的云彩发呆,或者看着流水发傻。其实这是干什么呢,构思呢。(在“发呆”“发傻”之后,赵先生又生枝蔓,突然向学生发问:)“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个看水发呆的人是谁?”(这就像问“张飞的姥姥家姓什么”一样,一方面显示了发问者的“博学”,一方面陷对方于“无知”。在把学生弄得晕头转向之后,赵先生再以智者的口吻告诉大家:)“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孔子啊!”(学生又是惊又是叹又是笑,赵先生又一次成功了。)
下面是赵先生对一位学生的“创作”的讲评:下面这首我看了很闹心。我不知道是什么,完了他还没标题。古人有诗叫“无题”,知道吗,无题的诗有两种情况:一是那个意思不好说,我隐晦,就用“无题”;一是我不敢说,说出来怕粘包儿,然后他就不说。所以,道是无题却有题。(有因怕“粘包儿”才不写诗题的吗?恐怕又是赵先生的即兴发挥吧?)这个同学连“无题”两个字都没写,这真是“无题”呀!——“风缠绿柳腰”——哎呀,挺温柔哇!这不是写林黛玉吗?“雨打更轻佻”——完了!作风还不大好!“无故不解袍”——没什么缘故她还不解开那袍子!“解袍万人瞧”——(和同学一起大笑)说什么呢我不懂。(后来笔者问明,此“诗”作者是一位很内向的女同学。她写的实际是一个谜语,谜底是“伞”。她被如此揶揄一番之后,不知是否从此发愤“走近旧体诗”。)
五、结果有点糟
笔者以为,在这一堂课上,无论学生写出了什么样的“作品”,其实都与赵先生关系不大(只有题材内容方面的限制其影响是立竿见影了)。写得“有点味儿”的,那是作者原来有些基础;写得不像样子的,说明他还不具备此种能力。我们说“结果有点糟”,是相对于赵先生开始所宣示的目标而言。赵先生所“借”的这个班共56人,被赵先生肯定“有点味儿”的作业只有两份,一份《咏海》,一份《咏鹰》。而据笔者看,这两篇作业其实也够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诗”。其他的就不用说了。赵先生这样自圆其说:我觉得我讲的是明白的,举例也是得当的,就是大家操作起来还有很大距离。有人写错了不要紧,东边的胡同是死胡同,回来,大概正确的在这边。(赵先生的意思是:这次写错了,自然就明白以后怎么写了。)
据赵先生自己讲,他这个课已在哈尔滨、张家口等地讲了六七次了,而且从初二到高二,不分年级,“老少”咸宜。看来,赵先生还要继续讲下去的。不过,我要说一句败兴的话:听课者原本想享受一次语文改革的大菜,赵先生端给我们的却是一盘怪味儿的东北快餐。
最后再说几句题外的话:市场经济充满了诱惑,教育改革提供了舞台,于是有人急于要召集演员,又有人急于要在这个舞台上表演一番,互有需求,一拍即合。而受整体文化低俗化的影响,语文课堂也有人一边喊着“人文性”一边向世俗递着媚眼,并且受到世俗的宠爱。这是个人选择的自由,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社会现实。我只希望我的同行多做一点内功,而不要急于举旗子,创口号。我还希望少一些黄钟瓦釜的遗憾。如此,我们的“改革”才会有正确的方向,我们的语文教学才会有光明的前途。
[注]对青鸟的理解,涉及对全诗的把握。《唐诗鉴赏辞典》就把它讲成“绿色的鸟”。(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第1383页)但“青鸟衔葡萄”是诗人创造的一个独特的意象,不好割裂开来孤立地理解。在此诗中,此鸟并非装点自然景观的一个自由飞行物;它口衔葡萄,巴巴地飞到“美人”窗前的井栏上,显然是负有某种使命,要传达某种信息。而那“葡萄”也不是它的美食,那是一种象征,是美满团圆的象征。(唐代盛行的海兽葡萄纹铜镜可为佐证)正因为那青鸟带来了美好的祝愿,传达了团圆的信息,“美人”才会如此动情。如果就把它看成一只普通的“绿色的鸟”,还有多少意味?
北京十二中 100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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