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2期

认识陌生的文学,领略陌生的美

作者:王 燕




  人教版高中《语文》第五册所选的四篇20世纪西方现代主义文学作品,为我们语文老师和同学打开了一扇通往陌生文学世界的窗口。作为上个世纪西方文学主潮的现代主义文学,是一种有别于传统理性文学的特质文学。它的产生机制和美学特征,至今仍深深地影响着当代西方乃至世界文学的发展走向。但是,由于大部分一线老师对西方现代主义思潮与文学缺乏了解,至今在教学中仍然感到十分困难。因此,进一步帮助老师们读懂这几篇不同流派的代表作品,甚有必要。当然,读懂它们,对我们开阔精神视野,更新思维方式,丰富审美经验,吸收异域文化精华,更是大有裨益。这里,仅从发生本质和美学特点的角度。对这几篇课文简单论析,希望能达到如上目的。
  《变形记》——异化的人生,深刻的恐惧
  《变形记》是奥地利表现主义小说家卡夫卡的短篇小说代表作。作品通过推销员格里高尔变为甲虫的荒诞情节,深刻揭示了西方资本主义社会普遍存在的人变为非人的异化现象及其灾难性后果。
  20世纪以来,西方人创造了科技高速发展的奇迹,但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作为科技发展主宰的人,其生存状态、生存信念却在“物”的挤压下发生动摇。随时随地被异化为非人。《变形记》全方位、多角度地凸显了“异化”主题:在主人公格里高尔身上表现为人变甲虫的生理“异化”,而在格里高尔家人身上则表现为亲人变为“非亲”的精神与行为双重变异。遭遇凄惨、精神痛苦、沉浸在孤独恐惧幻灭感中无以解脱的主人公,实际上只是人类不幸命运、现代西方荒诞人生的象征性喻体。
  《变形记》中格里高尔变为甲虫,表现了卡夫卡对20世纪初期西方社会里普通人生存状况和人生价值的理解。无论变形与否,格里高尔都深陷于尴尬情境之中:讨厌推销员工作却不得不为生计操劳:憎恶老板却不能不忍气吞声;希望休息却无法不疲于奔命……变成甲虫后的格里高尔不再能够支撑家庭生活,反而成了家里的累赘,父亲、母亲、妹妹无不对其产生了心理上的“异化”,亲人很快变为“非亲”角色。格里高尔死后,全家人感到如释重负,丧亲之痛很快转换成丧亲之喜。这些都可视为人的异化遭遇的形象说明。
  对格里高尔家庭成员人际关系“非亲”和“异化”现象的描写,真实地表现了卡夫卡对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漠的深刻的恐惧,“恐惧”是这篇小说最突出的情感特征,这是我们读《变形记》时要特别注意的地方。有着犹太血统的卡夫卡幼年家庭生活甚为不幸,父亲专制粗暴,母亲抑郁冷漠,卡夫卡孩提时饱受父亲暴君般的虐待,对父亲的深度恐惧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终其毕生。成年后的卡夫卡内向孤僻的性格和恐惧孤独的思想,很大程度正是来自于这段生活家庭的影响。《变形记》中的“父亲”形象,是作家童年所受精神创伤的真实写照。
  《变形记》的艺术特点突出表现在以下方面:
  首先,小说注重从作者的主观感受出发描写人物的内心激情,通过歪曲客观事物的外形与表象去展现事物的本质。《变形记》中格里高尔的身体变形和他的家人心理畸变的叙事方式具有寓言化特征,其中寄寓了作家对“异化”的理解,外化出作家对人生不幸的切身感受。格里高尔是作者的影子,也是受着异化折磨,深陷孤独、恐惧的灾难无法自拔的现代人的象征,符号化了的格里高尔,传达了作家对现实人生和人类命运的观察与思考。
  其次,《变形记》的文学叙事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真实描写,人变甲虫的故事情节极尽离奇荒诞,与我们所熟悉的生活现实相去甚远。但在编织荒诞故事时作者却注入了自己无比真实的内心情感和思考,使读者如临其境地观察到作者隐秘的内心活动,体现了表现主义反对以写实手法描写客观世界,强调表现作家主观内心感受,通过作品探讨抽象哲理性问题的文学主张。
  另外,作品一方面故事情节荒诞不经,另一方面小说细节如对人物的音容笑貌、日常生活情景和心理逻辑过程等方面的描写却又极其细腻真实,体现出亦真亦幻、真实与幻想相结合的艺术效果。
  还有,《变形记》具有鲜明的自传性和主诉性特点,字里行间不时晃动着作家孤独的身影,颤抖着作家痛苦的心灵,彰显着作家对生活的深切感悟与理解。
  《墙上的斑点》——“心理时间”在讲故事
  《墙上的斑点》是英国女作家伍尔夫的早期作品,被公认为是意识流小说教科书式的典范作品。
  20世纪初,意识流小说以描写人的意识流动过程而得名,与传统的写实方法迥然相异。爱尔兰乔伊斯、法国普鲁斯特、英国伍尔夫和美国福克纳开启并建构了现代主义文学这一新型的小说形态。二次大战以后,意识流小说在欧美许多国家得到了普遍的承认,意识流方法成了现代主义文学的一种重要表现技巧。现代哲学、现代心理学是意识流小说形成的基础,美国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的“意识流”概念、法国哲学家柏格森的“心理时间”学说和奥地利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理论。分别构成了它的理论依托。
  《墙上的斑点》是伍尔夫的第一篇“意识流”作品,写一个妇女在墙上看到一个斑点。由此展开了广阔的自由联想,任凭头脑里的意识自由流动而形成一个接一个的印象。从眼前所见,想到昔日往事.又延伸到未来情状,最后,小说叙事又回归于起始的原点——“哦,墙上的斑点!那是一只蜗牛。”这里,作者刻意再现了威廉·詹姆斯对于意识流动所作的经典描述:“意识从来就不是片段的连接,它在流动着,用一条‘河’或‘流水’来比喻它是最自然的了。”小说准确地表现出人的意识思维过程的不间断性、流动性和无空白性,以及超越时空的纯主观性特点。
  在小说中,墙上的那个斑点究竟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斑点”只是“我”意识流动和转换的触发物,通过这个触发物引发人的意识流动不断发散,众多互不关联的零碎思绪以此为“结”连成了一体:小说中基本没有人物活动形成的事件,通篇都是“我”的心理活动。“我”的思绪不受客观时空的限制,具有很大跳跃性,过去、现在、将来,作者在不同时空、不同层次的意识活动——对“斑点”的种种想象,在这一刹那迅速地叠加起来,形成了一个个强烈的“印象”,这就是柏格森著名的“心理时间”。它是小说真正的主人公!它在娓娓动听地讲着关于“斑点”的六段故事。
  柏格森的“心理时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现代心理学理论。柏格森指出,通常人们所说的时间,只是各个时刻依次延伸、表示宽度的数和量的概念,而“心理时间”则是指各个时刻互相渗透、表示强度的质的概念。越是深入人的意识领域。“心理时间”就越适用。在日常生活中,人们经常遇见的所谓“似曾相识”的思维瞬间,其实就是不同时间、地点、思想层面对某个事物的印象,在那一刹那间超越时空、超越层次地迅速叠加、强化的结果。这就是“心理时间”。说到底,意识流小说所表现的中心,就是人的流动意识对不同事物不断变换的印象。
  在结构布局上,《墙上的斑点》略去来龙去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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