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7期

关于“统一”问题的现实思考

作者:严华银




  第二,“工具性”与“人文性”是可以分别独立地理解和分析的两个概念,它们在具体的教学实践中,是可以根据不同的文本、不同的要求来各有侧重地进行教学的。也就是说,“统一”并不一味地排斥相对的独立和各有侧重。
  有时,研究一点跟课文相关的纯语言问题,比如语法、修辞、逻辑和章法问题,只要与课文的理解有帮助,就是一种必要;有时,对已经从文中梳理出来的作家思想、情感倾向作一点评价鉴别,只要对认识作家作品有意义,对同学思维发展有裨益,也应该是一种必需。
  就本文的教学实施而言,在某些教学环节中侧重工具性因素,比如开始进入文本时,较多地强调语言的体味和感悟,理解不同的表达在思想情感方面的不同,这是在重视语言的理解。这样的教学和研讨是很有意义和价值的。而在课堂的后面部分,重在思想性方面,展开较深层次的拓展和分析,也应该说是可以的。
  但问题的关键是不能走另一个极端。完全脱离“工具”,抛弃文本和语言,无限制地扩散和拓展向浩瀚生活的缥缈时空,沉湎于空洞的说教或无意义的发泄,以为这是环境保护宣传,那肯定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语文教学,恰恰是当前语文教学的一个痼疾和顽症。可能这也是张扬“人文”大旗的领军人物们所始料不及的。
  第三,“统一”的最理想的境界是两者水乳交融,浑然一体。在“工具性”与“人文性”关系的理解上,我觉得最恰切的比喻是皮毛关系。工具是“皮”,人文是“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是对两者关系最贴切也最形象的表述。既如此,重视而且高度重视“工具性”的问题,同时坚决不能忽视而要兼顾“人文”和“思想”,就是我们信守的准则。这在我们的教学中应该是孜孜以求的至高境界,也是最难实现的理想。
  本课的教学在这一点上出了差错。假如我们认可语文教学的皮毛也即文道关系,那么,该课堂后一部分的设计应该说是背离了这一“关系”。由课文引申出来的这一关于环境的命题自然是值得研讨和重点关注的,但无论是话题的起始阶段还是问题的展开和深入阶段,脱离文本、抛开语言、背弃“环境”,这无疑是将语文问题上升或误解为社会、政治问题。因为除了问题的引发与课文稍有关联外,后面的所有的活动都距离文本太远太远。这与语文教学“培养理解和运用祖国语言文字的能力”和语文素养的目标要求相距甚远。
  理想的设计应该是:当同学们通过努力基本把握了文章议论、抒情的要点后,便共同研讨、探究文章实现这样的内容要点的“工具性”因素,从用词造句、段落篇章的角度来认真分析文章本身。如作者是怎样达成这样的表达效果的?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达效果?换用其他的方式是不是可以呢?其中值得我们学习借鉴的有哪些?把研究的重点和重心转移到这些方面,是不是较好地体现了“统一”,真正把语文课上成了语文课,而且是有“语文味儿”的语文课了呢!
  由此我想到很多语文人或语文研究专家非常忧心的一个问题,现在的语文课堂整个是一个“悬空”和“虚置”,所谓的思想的文化的精神的政治的当然也许是人文的东西被强拉硬扯进我们的语文课堂,你可以不知道今天的课文是什么,但你得知道今天讨论的问题是什么,它可以跟课文有关,也可以无关,“教材无非是例子”“教材应该是个引子”,成为了实施者如此教学的理论或专家的依据。但问题的关键是他们均忘掉了这“引子”或“例子”究竟是引导你去干什么的。“缘木求鱼”,这本身尽管非常可笑,但假如知道“求鱼”这一目标并且矢志不渝,这精神还是可嘉的。假如发展到连求着了虾和螃蟹也自鸣得意并还炫示于人,甚至还要发扬光大,那就令人感到幼稚可笑了。问题是,这样的课堂在现实的语文教学中几乎随处可见,尤其一些所谓的名师的课堂教学,有的还在通过公开教学,通过炒作和物化的“成果”流布遐迩,令人忧心忡忡。
  由此,我还想到语文教材的编写中的最为重要的选文问题。著名语文教育专家特别是国内最优秀的教材建设专家洪宗礼先生,是把如同大海捞针般的选文工作视同生命的,每一文、每一字词句总是要字斟句酌,力求文质兼美,所以他的语文教材在国内享有极高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但现行少量语文教材的部分版本,观其选文,在比较重视“人文性”的同时,却有弱化“工具性”的偏向。大量的国外作品进入,这原本不是什么坏事,但由于翻译的因素或者非优质翻译的因素,导致了“毛”优“皮”劣,文本的“工具性”功能无从发生也更无从发挥。我不知道他国的语文教材选用中国古今作品的情况,但我认为我们的母语教材还是应该以我国传统经典的作品为主体。如果选编国外作品,还是必须解决翻译语言的精致优美问题,以实现文本的工具性价值,实现具体教学中的“统一”。
  由此,我又想到现行教材的按专题组合单元的编写体系。这诚然是通过教材编写实现“人文性”价值的一种战略,但我觉得也要防止另一种倾向的出现。有人经常从思想专题的角度来“兴师问罪”,说你的教材这样的主题没有顾及,那样的内容未能准入,是严重缺陷。比如有一阵子,个别圈中人特别提出“生命教育”的专题,另有人提出心理教育的专题,以为这些重要的东西竟然未进入高中语文教材,简直是严重的残缺,是可忍,孰不可忍!乍一听,义正词严,觉得非常在理,应该赶快在教材修订时增补。但冷静想之,又觉得是大惊小怪。“统一”强调的是与“工具性”的统一,是强调就文论文时、教学实施时思想与语言、内容与形式间的融合,不是说要将所有关于“人文”的理念、思想和精神的东西全部穷尽,进而一律用专题的形式“统一”到我们的教材中来。这有必要有可能做到吗?如前所说,语文学科工具性特征在前,人文性特征在后,掌握语言工具第一,获得思想教化、情感熏陶、美学影响第二。假如无限夸大语文的人文性特征,扩张语文学科的势力范围,将思想的、生命的、生活的、政治的、制度的种种思想精神层面的内容,将思想品德课、体育与健康教育课和综合实践活动课的内容,包打天下地纳入语文教材的系统,全部指望语文学科来承担其责任和义务,这既不切合实际,也背离语文教学的根本任务目标,把语文当成了思想教化的工具,这便与文革和文革前后视语文为政治的附庸如出一辙了,这也同样是很恐怖的。这是一些喜好标新立异却又不很懂得语文学科定位的人的故弄玄虚之举,于语文学科的建设有百害而无一利。
  至于“人文性”概念本身,也大有被滥用之嫌。比如《罗布泊,那消逝了的仙湖》一文,老师在介绍自己的教学设计时,屡提如何突出人文内容如何顾及两者的统一,便让人听而生忧。在语文性质的表述中,以“人文”冠之尽管无可厚非,只是如此泛用,倒觉得“人文”流布我国,似乎又被误读曲解了。
  第四,“统一”应有相对稳定的教学实施方法。
  有人形容现在的某些语文课是“玩课”,学生在课堂上几乎无所事事,不用动手,不用动脑,一节课下来,不需写一个字,不需有一点紧张,偶尔翻翻课文,随意讨论讨论,正确和错误,有效和无效,似乎都无可无不可,整个一个“空手道”。有人这样描述如今的某些语文教学:凑凑热闹,说说笑笑,课上没有什么所获,课后回味觉得无聊。有的老师还振振有词:不这样,又如何体现“人文性”,又如何实现“统一”?
  这实在是对语文学科性质、语文课程标准、语文教材和语文课程改革的极为片面的理解。在我看来,“统一”的课堂是需要一定的活动和训练的。
  语文教学要从文章思想内容的理解和把握方面切入,要在准确揣摩语言、深刻理解语义上,要在表情达意的艺术性欣赏方面着力、探究。要专注投入地朗读,认真凝神地静思,紧紧抓住一些关键的语言点,细细地联系比较,反复地推敲体会。如此切实地涵咏品味和体会,辅之以有效的训练,从而逐渐达成自身语言领悟力的增强、自身语言修养和语文素养的提升。
  这里要重点说说朗读。在现在的语文课上,不知为什么,也许可能是由于是变了味的所谓的“自主”“合作”“探究”的影响,课堂很难听到大声的、热烈的、那种激情澎湃、气势磅礴犹如排山倒海般的朗朗书声了。重视或个别或全体齐声的朗读,让学生在朗读中受感染,受熏陶和教育,获得从语言到情感方面的影响和启迪,应该是找回语文课堂的“语文味儿”,乃至找回语文的显性效益的途径之一。
  什么是训练?在老师指导下学生进行的练习,就是训练。像表情朗读、背诵、在课本中直接进行评点和分析、板演、当堂完成小习题、有准备的辩论、即兴争论及其评价矫正等。目前课堂内外所见的绝大多数训练与我理解的科学训练已经相距甚远。真正的训练应该科学、实用、有效,应该个性化,应该是教者根据教学需要独立设计的。这是另外的话题,笔者当以专文论及。
  如此,才“工具性”有根基,“人文性”有着落。我以为,现实的语文课堂,迫切需要用有机的“活动”和科学的“训练”来占领;而唯有这样的课堂,也才是“工具性与人文性”真正“统一”的课堂。
  江苏省教师培训中心 21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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