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9期

2007年高考语文试题纵横谈

作者:王俊鸣




  北京卷选散文《湿湿的想念》,共拟4题:1.下列对文章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两项是(选择题)。2.文章第一段指出“这些文字与画托举的永远是一个沅水边形成的理想”,说说这“理想”是什么?3.结合“湿”字在文章中的特定含义说说为什么沈从文认为“值得回忆的哀乐人事常是湿的”?4.沈从文从二十岁起就离开了家乡,有位评论家却说“沈从文在一条长达千里的沅水上生活了一辈子”。结合本文,谈谈你对这种说法的理解。很清楚,4个题目都属于第一第二层次,第三层次的题一个没有。这当然不是有意回避,而是缺乏命题的自觉。
  再看全国Ⅰ卷。它选散文《总想为你唱支歌》,也是4个题:1.文中刻画的“左公柳”和“民勤人”两个形象具有哪些相似的特点?(属第一层次)作者描写这两个形象的用意是什么?(属第二层次)2.解释下列两句话在文中的含义。(属第一层次)3.文章第5段运用了哪些表现手法来描写枯死的胡杨林?这样写有什么好处?(属第三层次)4.文章后一部分写到了“戈壁石”,这对表现文章的主旨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属第三层次)一、二层次的题占10分,第三层次的题占12分。试想一下,假如考生同样得到15分,从北京卷得到的与从全国卷得到的,其“含金量”有可比性吗?
  文言文阅读。其发展的方向是什么?除了选材的多样性(经史子集无所不可)之外,应该注意的有两点:一是单项试题的减少与综合试题的增加,一是选择题型的减少与简答题型的增加。全国卷文言文的选择题从2005年起减为3个题,一个单项(词语解释)两个综合,2006年更舍虚词而考实词,今年沿袭去年的思路。不考虚词,恐怕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过去考虚词的传统题——“下列各组句子中,加点词的意义和用法不相同的一组是”——是最让人头痛的题目。
  考查文言文阅读水平最好的办法是断句和翻译。上世纪60年代,有时高考文言文就是一段文字的翻译,效果并不差。“文革”后恢复高考,最初也有翻译题,后来选择题一统天下。2002年全国卷恢复译句的题目,沿袭至今。但两句翻译赋予10分,权重未免失衡。今年湖北、湖南、山东、江西、江苏等省试题都增加到3句。北京卷一直用断句题。广东、辽宁、浙江三省试卷则兼用翻译和断句。上海、福建更是采用简答题。看来,断句,翻译,以至简答,是文言阅读考试的必由之路。
  古诗词阅读题,也呈现取材广泛的特点,上至《诗经》,下到明清,都有所取用。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关键是选什么,怎样拟题。和现代文阅读一样,古诗词阅读题也应顾及三个层次:先看看字面意思(说的是什么)懂了没有,再看看是否把握了作品的思想情感(为什么说),第三再看对作品的表达技巧、语言特点理解到怎样的程度(是怎样说的)。与读现代文不同的是,读古诗词常常需要一定的背景知识。命题者必须清醒,你是作有背景阅读的考查,还是作无背景阅读的考查。如果是前者,就得考虑考生是否具有了相关的背景知识。如果没有,就需“给出”。多数试题直奔第二第三层次,因为如果第一层次不过关,后两个层次的题目就不易答好。这种想法有一定道理,但不够全面。翻翻各种各样的诗词“鉴赏辞典”,有时会发现撰稿者连诗词的字面都没弄明白,照样写出一大篇“鉴赏”的文字来。高考也一样:他根本没弄明白字面在说什么,连蒙带唬也能得分。至于“背景”问题,命题者更是常常失去分寸。
  今年江西卷的诗词题就不太理想。它选晚唐诗二首作比较阅读,一首高蟾的《金陵晚望》,一首韦庄的《金陵图》,题下注明两位作者都是“晚唐诗人”。有两道试题:1.这两首诗都写到了“伤心”,诗人为什么伤心?2.两位诗人一位说“一片伤心画不成”,一位说“谁谓伤心画不成”。请结合诗歌对此作简要分析。要回答第一题,就离不开时代背景的知识,而命题者悄悄给出的“晚唐”二字是否足够?要回答第二题,题干就有点含糊。“对此作简要分析”,是“分析”两种说法各自的因由,还是“分析”两种说法的优劣、正误?或者是要求分析说法不同其情一也?也许是要求考生作全面“分析”。两道题,没有涉及第三层面的问题。
  相对而言,全国Ⅰ卷的题就比较合理。它选了苏轼的《望江南·超然台作》,给出了两个注解。也是两个题:1.从词中的“咨嗟”“休对”“且将”这些词语看,你认为作者在词中要表现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请简要分析。2.请从“情”和“景”的角度对这首词作一赏析。第1题涵盖了第一第二两个层次的考查,基于对苏轼熟悉的程度,再加上注解的提示,考生回答起来会心中有数。第2题从第三层次入手,设问角度明确,考生也不会因猜不透命题者意图而煞费苦心。
  
  语文知识及运用:实用性与生活
  
  不说“语言知识”而说“语文知识”,不是笔误,而是“故意”。因为学生学的、高考考的都不限于“语言知识”,而是涉及到广泛的“语文知识”。语文知识包括语言知识、文学知识、泛文化知识。
  从基本的价值取向和整体结构看,今年的18套试卷和去年一样,可分成两类:上海、福建为一类,不单独设题考查字、词、句;其他16套为一类,坚持单考字、词、句。
  有人认为,识字写字,用词造句,不过小儿科,不值得高考去管;又有人认为,考了也没用,他错字照写,别字照读,病句照造。笔者以为不然。读读我们的报章杂志,听听我们著名人士的高谈阔论,或者到大街小巷去看看各种招牌广告,你就会感到,语言文字的规范在受着多么强烈的侵蚀和挑战,一些常识性的错误是多么可笑。而追寻根源,则与学校教学有关。现在多数大学生根本不上中文课和历史课;为了应付高考,多数中学从高二就分文、理科。即使是中文系毕业生,在这样的群体中,其语文水平也受到很大限制。
  高考的影响力之大,众所周知。试卷中专考字的读音、字的写法、词的用法、句子的造法,以至段落的结构法,不仅促使中学语文教学在这些方面不敢怠慢,对社会也是发出一种强烈的信号,提醒每一位公民,特别是那些耍笔杆子的人,万万不可忽视语言文字的规范。全国卷与大多数省市的试卷坚持字、词、句的考查,有很强的“实用性”,是功德无量的事。其实,就是上海卷、福建卷也有相当数量的“知识”题。比如,也考文言的实词、虚词,也考默写,也考作家作品的常识,等等。而片面强调“能力”的说法很可能产生错误的导向,从而忽视“知识”的学习和积累,造成学生终生不愈的知识残疾。
  但是考“知识”又必须有一个范围,有一个“度”。比如汉字音、形的考查,要不要有一个“量”的规定?哪些字是高中毕业生必须掌握的?应该给出一个字表,而不能随心所欲,随机采用。再比如成语的考查,一部《汉语成语大辞典》就收录成语2.5万条;现在高考又扩展到“熟语”,更难以数计,也应该给出一个常用成语、熟语表。给出字表、词表,看似缩小了知识面,其实更有利于落实。漫无边界,老虎吃天,勤奋者苦不堪言,怠惰者干脆放弃,得益者唯有命题人——他们有了随心所欲的自由。这既不公平,也不人道。
  对于文学常识的考查,也有一个“度”的问题。一般试卷限于作者名姓、国别、作品名称以及典型形象,今年福建卷心裁别出,要求考生简述名著“情节”,这很值得注意。
  再说“语用题”。为什么在作文之外还要考“语用”?如果这只是“另一篇作文”,那就没有多大意义。如果这只是为修辞而修辞的文字游戏(像“仿写”之类),那就更没有意义。愚以为,语用题必须具有“生活实用”的品格,这才是它区别于“作文”的地方。从当初的“以‘歌声’为重点扩写”为一段话之类到改写公园、阅览室“提示语”、写对联等,是一步步走向“生活化”的过程,是不断进步的过程。但是,没有多大实用价值的题目每年都有,这也许是出于对考纲的遵循,也许是未能从生活中找到恰当的话题。其实,“生活”的话题是取之不尽的,比如介绍、证明、请托、拒绝、批评、表彰、劝阻、鼓励、赞许、反驳、祝贺、安慰,等等等等。就说对联,具有鲜明的中国传统文化的特色,又非常实用,南怀瑾先生甚至把它和唐诗宋词明代小说相提并论(见南怀瑾《论语别裁》上册第56页)。这样的东西即使年年考,也没什么不可以——假如明示对联是必考项目,促使每一位高中毕业生都能根据特定要求写出一副大体合格的对联,大概全国人民都会高兴。
  有意思的是,今年有6个省市都采用了“图(表)文转换”题型,以致有人戏称进入了“读图时代”。“图文转换”也是一种语用能力,但如此“扎堆”拥挤,恐怕不仅仅是巧合,而是有命题者思路闭塞的因素。如果着眼于生活实际的需要,“语用题”的道路宽广得很。命题者不必在此逗留,应考者更无需望尘而趋。
  北京第十二中学高中部 100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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