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思索·探索

作者:章 熊




  科学的训练是我追逐的另一个热点。在《我对语文教学科学化的几点想法》里,我曾提出过“名家名篇+科学训练方法”的设想,但那时候对“训练”的理解还是比较模糊的。“训练”是个特定概念,有其适应的范围。如果语文教学什么都冠以“训练”,实际上也就没有“训练”可言;另一方面,“训练”又是今天提高语文教学效率的关键课题,是极为重要的突破口。实践性是语言学习的本质属性之一,人们只能在使用语言的过程中学习语言,教师只有领导学生积极地进行语文实践,才能切实地提高学生的语文能力。然而语文教学中学生的实践又不同于一般的语文社会实践,它是一种有目标、有计划的教学行为。这种教学行为不能完全等同于语文社会实践的常见样式,它是经过精心设计,按照学生学习的规律仔细编排的。不如此,就不能使学生摆脱自发的混沌状态,就没有效率可言。我认为,这就是训练的意义与实质。
  训练的灵魂在于其科学性。什么是语文教学中训练的科学性?首先是对母语学习规律的认识。二次大战结束以后语言学习理论的发展给我们以启发,“目标语”“伙伴语”“中介语”等概念为我们提供了思辨的手段。这些,今天已经引起了语文教学界有识之士的注意。在此基础上,我们还要探求有效的途径。正像体育竞技中教练员的计划一样,它也可以是多途径的,因人而异,殊途同归;然而万变不离其宗,它们都必须立足于对形成能力诸因素的科学分析,都必须符合学生的认知过程,目标相对集中,而且便于操作。人们学习语言都从模仿开始,由模仿,而类推,而创造,这是人们的共同经历。
  训练有着不同的层次,层次越高,越需要知识的指导。我认为语文教学不是由“知识点”组成的,这绝不是否定知识的作用,问题在于我们需要什么样的知识,以及如何发挥知识的作用。什么是知识?对规律的逻辑概括就是知识。中学的语文知识应该指导学生明白运用语言的规则,这些规则,可以使学生的认识理性化,提高他们的自觉性。从这一点看来,我们现行的语文知识体系确实需要改造。如果我们同意修辞学的任务是研究语言运用行家里手的经验,分析它“为什么这样”,那么,我认为修辞学应该是中学语文知识框架的理论支柱。不过它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成为许多“修辞格”的堆砌,而是应该进行动态分析。从《语言的艺术》到《关于“修辞格”与修辞的反思》,这个问题一直缠绕我20多年,不过直到今天,我觉得我还只把幕布掀起了一角;其中汉语的语言艺术是一篇大文章,我期待有人能继续写下去。还有一个没有引起重视而又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是实用语文知识。它是操作经验的归纳,有点像武术里的“散打”,虽不系统,但是管用。也许正是因为它缺乏人们心目中的“系统性”,所以迄今没有吸引更多的人来开发。把语文知识转化为教学程序,关键的一环是练习设计。练习设计是一门教学艺术,蜜成花不见,设计者丰富的理性认识往往在衍化为操作程序的过程中隐退了,它更贴近实践,体现着设计者的巧思,注意分寸,所以能诱发学生的兴趣。厚积而薄发是语文教学的准则,也是练习设计的准则。
  事物的发展有连续性,也有阶段性。1985年我因为工作需要离开了北大附中,步入了另一个环境。尽管环境变化,我初衷未改,所从事的探讨一沿旧绪。如果说变化,那就是接触理论资料比以前方便了;值得提出的,是得到了教育测量学的启蒙。虽然我从来都不同意教育测量学开山祖师桑代克所说的“一切存在的都是可以测量的”和“一切可以测量的都是可以量化的”,但毋庸讳言的是,直到今天,我们对语文教学的探讨还基本上没有摆脱经验型状态。从经验型走向理论型,而且找出适应多数学生、便于多数教师操作的方法,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
  认识是没有穷尽的,“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是我心情的写照,从80年代到今天一直如此。某个问题的解决方案似乎在眼前清晰了,但又会引发出新的问题;即使是好像已经完成的探索,过一段时间再看看,又会有新的感受和体会。探讨永无止境,我的某些看法相信会引起争议。
  “献身甘作万矢的”(梁启超诗句,我曾把它刻成一方闲章),这是我的愿望。一个人不过是站在地球上绕着太阳转上几十圈,现在我已经转了70多圈了,还能再转多少圈呢?我不知道。给我留下的能够继续思索和探索的时间又有多少呢?我也不知道。路正长,记下我的足迹,以冀同声,以俟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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