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3期

西方经济学在中国的早期传播

作者:梁 捷

年级多半以宗教教育为主,到了高年级才逐渐加入一些自然科学以及社会科学的入门知识。或者说,早期传教士办的学校里并没有独立的社会科学的教育。登州文会馆被认为是教会学校中最典型的代表。狄考文认为,登州文会馆“所开设的课程是把中国经典、西方科学和宗教教育最佳地组合起来”。以它为例,该校第六年的课程主要有:心灵学(心理学)、是非学(逻辑学)、易经、系辞、读文、微积学(微积分)、化学辨质、天文揭要等。富国策(经济学)是很边缘的学科,偶尔有一些高年级教育中会设立这门课程。
  正如冯桂芬所观察到的,“英法两国设立义学,广招贫苦童稚,与以衣食而教育之……且多习天主教”,所以总体的教育效果并不好,好不容易动员来的学生很快退学。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1862年。这一年北京创立京师同文馆,中国近代教育真正开始起步。1869年,随着丁韪良入主同文馆,同文馆的教育和研究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丁韪良(William Alexander Parsons Martin)是美国传教士,一生中在中国活动时间长达六十余年。因为他曾长期担任北京同文馆总教习,后又任京师大学堂总教习等职,学生大量进入与洋务有关的新兴企业,在中国人心目中有极高威望,所以美国驻华公使田贝称他是“在华最前列的美国人”。
  丁韪良1827年出生于美国印第安纳州的里沃尼亚,父亲是长老会的传教士。1843年,丁韪良考入印第安纳大学,后又转入新阿尔巴尼神学院攻读神学。1849年,丁韪良即将毕业的时候,向长老会提出到中国或日本传教的申请,随即被批准。1850年,丁韪良先到香港,然后前往宁波,开始了他的传教生涯。一开始,他的传教就是通过办学和译经的方式进行的。他在宁波开了一所走读性质的男塾,还曾将一部分《圣经》按宁波方言翻译,但收效都不大,他也没能完全地融入中国社会。不过他用中文撰写的天文学著作《天道溯源》倒颇受欢迎,多次再版,还被译成日文和朝鲜文。
  1858年,丁韪良随美国驻华公使列卫廉(W.B.Reed)前往天津,参与了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中美天津条约》的谈判。次年,丁韪良又接受美国新任驻华公使华约翰(J.E.Ward)的邀请。以翻译身份再次北上,协助完成了条约文本的交换。随后的1865年,丁韪良到同文馆接替傅兰雅任英文班教习。从1869年起,他开始出任同文馆的总教习,全面改革同文馆的教学制度。
  在同文馆期间,丁韪良最有影响的工作当属翻译惠顿的《万国公法》。此书原名Elements of International Law。1836年出版,是当时最通行的国际法蓝本。当时,中国国内并没有什么让人满意或者包含主要国际法精神的著作。从理念上来看,国际法的引人则将彻底打破千年以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观念,将中国从一个“帝国”转变成为一个现代国家,真正加入到国际秩序中。事实上,截至到《万国公法》出版前的1863年,中国已经与比利时、丹麦、法国、英国、挪威、德国、葡萄牙、荷兰、俄国、瑞典、美国这十一个国家先后签订不平等条约24个,传统的“帝国”观念开始崩裂。丁韪良在《万国公法》开篇之前,特意先附上了分为东西两个半球的世界地图,并介绍说:“地之为物也,体圆如球直径约三万里,周围九万里有奇。其运行也,旋转如轮,一转为一昼夜,环日一周,即为一年。内分东西两半球,其陆地分五大洲”,即是为了确立“万国”的观念。另一方面,“然天下邦国,虽以万计,而人民实本于一派,惟一大主宰,造其端,佑其生,理其事焉”。
  这段阐释同时照顾到儒家伦理,为他的传教和翻译奠定了合法性基础。丁韪良就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开始翻译出版《万国公法》,并开始此后一系列翻译转述的工作。
  当时传教士的翻译工作十分艰苦。译者还必须充分考虑到读者的接受程度。比如说,丁韪良在翻译《万国公法》时,将近代国际法创始人格劳修斯(Hugo Grotius)翻译成“虎哥”,将莱布尼茨(Leibnitz)译为“莱本尼子”,将霍布斯(Thomas Hobbs)译为“霍毕寺”,这都是颇费苦心的翻译。傅兰雅描绘说:
  至于馆内译书之法,必将所欲译者,西人先熟览胸中而书理已明,则与华士同译。乃以西书之义,逐句读成华语,华士以笔述之。若有难处,则与华士斟酌何法可明。若华士有不明处,则讲明之。译后,华士将初稿改正润色,令合于中国文法。
  时间过去上百年,但十九世纪的传教士翻译的方法与利玛窦当年的翻译方法比起来,并没有多大的进步。语言始终是一个横亘在中西学者之间的问题,科学技术还相对容易理解,典章制度则只有从头开始了。
  1867年,丁韪良继开设国际法课程之后又开始在同文馆开设经济学课程,课程名称定为“富国策”,以福西特(Henry Fawcett,即法思德)《政治经济学教本》为讲义,后来陆续译出,1880年以《富国策》为题汇编起来由同文馆刊印。日本也较早地翻译了这本书,但《富国策》出版时间比此书的日译本出版要早。
  亨利·福西特(Henry Faweett)是剑桥的盲人经济学家。他生于1833年,剑桥毕业,随后任教于三一学院。1858年,他由于一次射击事故而失明。他在失明之后顽强进行研究,1863年出版《政治经济学教本》(Manual of Political Econo-my)。他的妻子米利森特·福西特(Milli-cent Garrett Fawcett)更为有名,是英国妇女参政运动的主要领导者,1924年受封女爵士。福西特本人对穆勒极为服膺,因此此书基本上遵循穆勒的《政治经济学原理》中的框架和思想,是当时欧洲通行的教科书。
  此书中译本出版的时候,作者写的是“法思德”,书名《富国策》,署名汪凤藻译,丁韪良校。全书共分三卷,第一卷论生财,即现在的生产理论;第二卷论用财,即现在的消费理论;第三卷论交易,即现在的交换和分配理论。一般认为,此书根据福西特《政治经济学教本》第四版或者第五版翻译而成。可是我们也必须注意到此书并非全译,译者只从此书前三卷中节选编译了一些内容。其中卷一的第八节“资本的增殖”(On the in-crease of Capital),卷二的第七节“分益耕农与佃农”(Metayers and Cottiers)等都因为与中国情况关系不是很直接而被省略不译。
  另一点值得注意的是,此书已经提到不少古典经济学的代表人物,如斯美氏(亚当·斯密),梨咯多(大卫·李嘉图),弥耳氏(小穆勒)等,此外还涉及达尔文、马尔萨斯、罗伯特·欧文、傅立叶等人的思想。这批西方经济学学者第一次全面而系统地进入中国人的视野。福西

[1]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