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6期

生命课

作者:朱小蔓等




  近年来,因生命教育的缺失、社会压力的加大,导致青少年自杀、自残现象不断发生。去年年底,在宋庆龄基金会主办,教育部、司法部、团中央、关工委等部门大力支持的“2005中华青少年生命教育论坛”上披露,在15岁到34岁的青少年死亡事件中,自杀已经成为第一死因,约占死亡总人数的26.04%。专家呼吁,让青少年接受生命教育已迫在眉睫。
  参加此次论坛并作专题演讲的江苏省苏州市教育科学研究员袁卫星老师适时推出了他的《生命课》系列丛书。此丛书一套三本,分别是《生命课——一个学生的必修课程》《生命课——一个父亲的谆谆教诲》《生命课——一个教师的教育手记》,由天津教育出版社出版。其目的是通过对中小学生(借助家长和老师)进行生命的孕育、生命的发展等知识的教授,让他们对生命有一定的认识,对自己和他人的生命抱珍惜和尊重的态度,并在受教育的过程中,培养对社会及他人,尤其是残疾人的爱心,在人格上获得全面发展。
  本刊曾经刊发袁卫星老师的《一堂课能不能挽救一个学生的生命?》,朱永新教授的《生命课》总序《生命教育:让教育回家》,以及《中国青年报》对袁卫星老师教育事迹的报道文章《用教育唤醒生命》,以上文章均受到读者广泛好评。现应读者要求,就袁卫星老师的《生命课》丛书组织这一专题,希望通过这样一组文章,让我们的教育工作者在自己的课堂里开展生命教育,让我们的学生对生命有一个全新的、完整的、深刻的感知,对生命由敬畏而珍惜,进而通过对环境的积极的适应,达到人生的“盈满”。
  
  教育:让人生完满
  ——《生命课——一个教师的教育手记》序
  
  朱小蔓
  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所长
  兼党委书记、博士生导师
  
  前几年,我在高校工作的时候,有鉴于学校德育忽视情感在德育中的价值,过分注重于考察学生德育知识的掌握程度,注重于学生的行为是否合乎规范,而没有注重学生的内在情感和信念是否发生了改变的时状,提出了情感性学校德育模式的理论框架,并在江苏、上海等地的中小学和幼儿园开展了相应的实验研究,旨在让情感作为学校的德育目标之一得到关注,并由此发展学生的爱心、同情心、友谊感、自尊心、责任感等。
  年轻的卫星老师,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了我的视野。
  那时候的卫星孤身一人在位于苏北农村的翔宇教育集团工作,孤灯一盏地与思想家对话:孔子、墨子、老子、佛学大师、禅学大师,梁漱溟、冯友兰、熊十力,苏格拉底、奥古斯丁、康德,维特根斯坦、海德格尔……思想家赋之以哲思,使他很快跳出学科教学的小圈子,从更广、更深的层面上去探求教育的哲理和诗意。他在实践中探索如何在教育中发展学生的精神,洗礼他们的灵魂,点燃他们的思想。他提出并追求四句话:让学生学会感动,让学生学有思想,让学生学出意义,让学生学得快乐。这和我们的情感性德育不谋而合。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每个月都会收到卫星以“杏坛小札”的形式编印的个人当月教育教学文集《寻找失落的人文》,每期四五万字的容量。读完这些文字,我的第一感觉是,平均每天一两千字的教育写作已经成了卫星老师呼吸的一种方式,而他的这种写作,是和他的阅读、思考和实践连在一起的。
  举个例子来说明。卫星老师在阅读中得知:“没有‘人的感情’,就从来没有也不可能有人对真理的追求。”(列宁)由此他产生思考:积极向上、追求美好的情感能陶冶人的爱心;学生美好的情感被调动起来后,可以成为强大的学习动力,推动他们去关心社会、关心他人,发愤图强,创造美好的未来。于是他每接一届学生都要进行一项“传统写作”:“感悟亲情”。他把自己的“下水作文”《一杯薄薄的思念》读给学生听。他让学生温习朱自清的《背影》和日本作家栗良平的《一碗阳春面》。他让学生写一篇“感悟亲情”的作文寄给他们笔下的亲人,让他们的亲人作出最好的评判……学生后来说,“如果老师不布置我们写这篇作文,如果没有他作文前的那番‘讲演’,我还一直以为,父母亲为我做的一切是应该的,我无须报答。然而,我现在明白了,这十多年,我亏欠太多……”学生家长则感慨万千,孩子真的长大了,十几年的心血没有白费,只要孩子懂,再苦再累也愿意……
  我把卫星的“小札”带给我的博士生看,甚至用作上课讨论的材料。我还派了学生高伟去卫星老师学校,和他同吃、同住、同行,以作“教育哲学诸问题的实践思考”。我期待着卫星老师有进一步的发展。2003年,卫星老师通过组织调动,进入苏州市教育科学研究院工作。一方面,他继续着他的语文教育的实践和研究;另一方面,他在10多年语文教育和班主任工作经验的基础上,开展起他的生命教育实践和研究来了,并且很快推出了他的这套生命教育研究系列丛书——《生命课》。
  生命教育的本质是尊重生命及其存在的价值;生命教育的内涵包括从肯定、珍惜个人自我生命价值,到对他人、社会乃至自然、宇宙生命的互动与伦理关系等大生命的省思,并涉及生死尊严、信仰的探讨,它以人的个体生命为本位,根据个人发展的需要确定教育的目标,将人提高到“人”的高度,最终把人“还原”为“人”,达到人的“自我实现”的教育;生命教育的出发点是要让教育回到教育的元基点,回归教育的本质。
  卫星老师当然不是生命教育的首创者,但他称得上是在国内基础教育界把生命教育引进课堂的先行者之一。学校生命教育的实施是一个系统的工程,这包括生命教育目标的确定与细化;生命教育课程的开设与教材的编制:生命教育师资的培育等。生命教育的推行应当是全方位的。但在开设独立的生命教育课之前,透过《生命课——一个教师的教育手记》一书,我们欣喜地看到,卫星老师采用学科渗透和综合实践活动等形式,关注学生个体生命的现实的当下需要,直面学生在真实的生活中所面临的尴尬、压力、恐慌,帮助他们解决问题,找到了学生德性的最佳生长点。这就把教育活动落实在了关注每一个学生每一天的健康成长上去,这就把教育本质回归到了帮助每一个学生过好每一天上来了。
  卫星老师的课堂上有着师生生命的流动。在学习日本小说《一碗阳春面》的时候,学生想到的是自己的父母,于是,课文就不仅仅是发生在日本的故事了,而是直接地进入到学生的生命中,与他们的生活经验、生命体验融为一体。学生说:“我觉得这篇文章每一句都让人感动,我要把它原原本本地念给爸爸听。因为他下岗了。爸爸下岗了,一夜之间与我和妈妈之间有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我感到爸爸的眼里充满了怨恨,我担心爸爸这个大男人的精神会崩溃。我想读完这篇文章后对他说,下岗是暂时的,希望是永存的。不管怎样,我和妈妈总在他的身边,他一定能找到新的工作的!”一篇外民族的小说,在这里被赋予了对于学生个体各不相同的现实意义。这种迁移,已非能力的迁移,而是情感的迁移,思想的迁移。而《直面“9·11”》《直面非典》《善待生命》等课——有的已经突破了传统的课堂教学形式——又让学生直接地面对生活,去思考发生在学生周围,乃至自己身上的活的事件,让学生在思考中明白,一个生命就是一次空前绝后的奇迹。对于每一个个体来说,生命都是不可复制的,所以生命伟大而值得敬畏。
  我一贯主张加强对中小学生敬畏感和幸福感的培养。德国著名教育学家斯普朗格认为,“凡是值得我们尊敬的不仅吸引着我们,同时也会形成一种距离感。有谁想要接近它,会为自己的卑微而觉得形秽;有谁想要远离它,却又深感与所悦者分离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培养孩子的敬畏感,包括敬畏生命、敬畏自然、敬畏崇高、敬畏美好等,也就是要培养孩子对生命价值的认识,对自然的亲近,对崇高事物的追求和对美好的向往。如果青少年没有这种敬畏之情的话,就很可能成为一个无法无天的人,一个对自己的内心世界没有约束的人,一个缺少憧憬与精神追求的人。同时,在中小学阶段,应该让孩子们真正感受到成长是幸福,不断超越自我是幸福,克服困难实现了教育目标同样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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