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7期


我在台湾人家里打工

作者:高延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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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讲究礼仪、礼貌文明方面,杨先生和杨太太是十分得体的,杨先生有时甚至会做出有点像堂吉诃德似的“英雄”举动。
  比如,每一次营销代表开大会前,他就要上台讲一点有关文明举止的要求,要求穿戴整齐,打领带,不准穿短裤,不准抽烟等。可有一次,大会刚开始,他就发现有个人在抽烟,他就拿一个烟灰缸,悄悄站在这个人的身后,当那人弹烟灰时,他就用烟灰缸接住。旁边很多人都看见了这一幕,都在偷偷地笑,最后抽烟人终于发现了杨先生的举动,连忙掐灭了烟头,显得十分尴尬。这以后,逢开会就再没有人抽烟了。
  有一次,我和杨老先生一起乘“计程车”去银行,车在行走中,他看到有一个中年男人在路边剪脚趾甲,他就叫司机把车停下来,下车去指责那个中年人这样太不文明,说得那个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头去。
  还有一次,我和他一起乘地铁时,他看见一个年轻人坐着,而他面前却站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他二话不说,上前就一把抓起那个年轻人,叫那位老人坐下。那位年轻人正要发火,见他也是个老人,而且是一副雄赳赳、气咻咻的样子,也就没再吭声。
  还有一次我和他去超市买东西,他看见一个女营业员用手在挖鼻孔,他就指责她不文明,那女营业员不服气,说他是多管闲事,他就气呼呼地要我赶紧去把超市的负责人找来,最终让那个女营业员吃了批评。
  有一次,他在街上见一个女人穿着睡衣,就很是生气,说这太不文明了,还说要是他太太穿着睡衣上街,他立马就要跟太太离婚。
  我也是个有文化修养的人,对杨先生的这些讲究文明的举止是无可厚非的,但有一点我却是不习惯的,那就是出门临别前的拥抱。每次有女士来访,或是杨太太出门归来,杨先生都要上前拥抱,甚至吻别一下,结果,我经常看到杨先生的脸上涂着红唇印,显得十分滑稽可笑。刚开始时,杨先生外出或是回来,也想拥抱我,我却不习惯,连连后退,杨太太说:人家不习惯就免了吧!这样我也就免了每次的尴尬。
  和他们相处久了,我却看出他们表面上对人彬彬有礼,一副绅士的派头,但在骨子里是瞧不起大陆人的,他们认为大陆人穷,不讲文明。有一次,他们邀请了几个上海人来家里做客,客人刚下电梯,杨先生就用很瞧不起他们的口气说:“一群土包子!”
  我刚到他们家时,有一次口渴了,我不想随便用人家的茶杯,就将一个装过咸菜的瓶子洗干净用来当杯子,我倒了一杯子水正准备喝,杨太太正好看见了,就说:“我们家里是不是没有茶杯?”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又接着说:“中国人就是这样,垃圾堆里的东西捡回来还能用!”因刚来,我不好顶撞她,但在心里愤愤地想:瓶子为什么不能当茶杯用?再说这和中国人外国人有什么关系!你自己不也是中国人吗?为什么在外国生活了一段时间就把自己当外国人了,就看不起中国人了呢?!
  杨先生和杨太太在文化上由中国人欧化的最大特征是:信奉天主教。他们到大陆后,也想尽量用天主教的文化来影响周围的人。
  我刚到他们家的第一个星期天,他们上天主教堂时就带了我去。他们去的教堂是在上海的外国人主要去的一个教堂。教堂门口有一盆圣水,进教堂的人们都用手沾了点水,然后在前额胸前左右轻拍一下。我对教堂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教堂里有许多外国小孩。有一个小女孩,十岁左右,粉白的脸,大大的眼睛,穿了一身白色的裙子,可爱极了,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我还看到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在她妈妈脸上亲来亲去,她妈一点也没感到不自然,还不时的也回亲她一下,我想这是中国人在公共场所做不到的。杨太太在任何场所都爱出风头,在教堂也不例外,她想方设法的和神父拉关系,把神父请到家里吃饭,终于我看到她上台去用英语领颂圣经了。
  
  想让我成为天主教徒的女士
  
  杨太太经常到教堂去,除了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外,也有她的商业目的,那就是以便结识更多的外国人,好推广她经销的化妆品、营养品。有一次,她在教堂认识了一个叫莎莎的菲律宾人,是个已50岁的女士。莎莎来上海前,是在台湾专做天主教传教工作的,听杨太太讲,和她一起传教的二十几个姐妹,其中每年要有几个专门工作,来挣钱养活她们那个群体,莎莎就是属于这种情况。她被安排到上海一家外资银行,任农业项目贷款的主任。有一天,杨太太叫我给她去送营养品,她工作的那家银行就在浦东世贸大厦附近,那也是一幢气派轩宏的大厦。当我走进大厅时,只见有几十个电梯口,来往的人员川流不息。当保安把我带到她的会客室,在经过一些办公点时,我没有看见一个在工作的人员讲话,一切都显得有条有理,有规有矩。莎莎见到我后很高兴,决定带我到她住的地方去坐一下。她住的是一幢高级公寓,离这里只有五分钟的车程,当她带我到她住的公寓时,我真是大开眼界,这里环境豪华优美,游泳池、健身房等娱乐健身设施都有。莎莎虽只有一个人,却居住有两房一厅。莎莎告诉我,这是银行为她租的,一个月得上万人民币,这叫我咋舌不已。莎莎的英语说得很好,但华语却很差,我跟她交谈很吃力,我要重复说好几次还带比划,她才能明白我的意思。可她很好学,就在我们一起乘车的路上,她还请教我“香蕉”的中文发音。她还十分直率地告诉我,由于她华文不好,她在这里工作有一定的难度,她想不久辞职到新加坡去工作。
  不知为什么,这个莎莎女士见了我以后,对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十分想把我培养成天主教徒。在她即将去新加坡的前十来天时间里,她就住在杨太太家,每天早上五点多钟就带我一起到徐家汇天主教堂,去祷告和诵读圣经。我不愿意去,但心又软,不想让她难堪,只有陪同她去。她临离开上海时,还特地拉着我的手说:“明年一定到上海来给你洗礼。”她到新加坡后,又特地请人代笔给我写了一封信,除了称赞我外,仍然说到上海来时给我洗礼,还寄了一张她的照片给我。
  可我还没等到她来上海,就离开了上海,并且再也没有和她联系。我想:她一定会为最终没有让我成为天主教徒而抱憾终生的!
  
  穷与富的标准和眼光
  
  我一个人干了秘书、会计、保姆三个人的活后,曾经提出加工资,因为我一个月800元,仅跟过去他们请的保姆工资是一样的。杨先生就跟我解释:“我们暂时遇到一些困难,以后情况好转时会给你加工资的。”有时则会说:“我们没什么钱,我们不是富人。”
  我起先不相信,后来听他们从海外来的朋友说:他们是算不上富人的。
  看来,从海外人士的眼光来看,只要不是开大公司,没有很多资产的人就不算富人。杨先生和杨太太在台湾和海外虽从事过一些高级职业,但却没有开过公司,这次回上海,也只是刚开始创业而已,所以算不上富人。
  可在我这个普通中国人的眼中,杨先生和杨太太就算富人,起码在生活方式和消费上也称得上是富人。比如他们现在居住的这一套170余平方米的房子,就是1996年时花17万美金买下来的。虽然是分期付款,但首期也得7万美金,仅凭这,在中国也算有钱的了。
  另外杨先生家里每个月的日常开销就得花一两万元。家里除厨房,6个房间和客厅都装有空调,加上全自动洗衣机、烘干机、美国的净化饮水机、微波炉、多种健身器材等。电费一个月就得几百元。杨先生的儿子、女儿都在国外,加上还有些海外的亲友,每个月他们的电话费就得一两千元,每个月杨先生和杨太太都要吃大量的蛋白粉和各种维生素营养品,大约要一两千元;另外,杨太太的化妆品每个月也得要一两千元。
  杨太太曾从国外买了一瓶擦脸的化妆品放在桌子上,有一天,杨太太出差到外地去了,杨先生见是颗粒状的,以为是什么营养品,就一粒一粒把它吃了。杨太太回来后,到处找不着这瓶化妆品,经追问,才知被杨先生吃了,杨先生得知自己吃了太太的化妆品,便幽默地说:“我的胃不仅需要营养,也要美容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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