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滴漏效应
作者：［美国］安妮·普劳克斯 周宛润 译
比约翰点头。“要是我在干草拍卖会上出手会赚得更多，不过德比说你是朋友，并且急需干草。我想你们怀俄明那儿还在持续干旱吧？”
她嘲弄地撇撇嘴唇，达成一致，当场成交。这差不多要六千美元。她想。
“我会尽快让德比来运货，”她说，把出货单折起来放入钱包。
“越快越好，我就要离开这儿。”
“不再务农了？”
“是的，去加州上电影学院。”
“不是开玩笑吧？是指去学怎么拍电影？”
“没错，我很有想法的。”
“哦，”菲思达·庞奇说，“我们都得偿所愿了。”接着，越发友好地，“祝你成功。”
当德比·斯伯尔在“泥巴洞”里喝下第十一杯啤酒并弹落第十七根香烟的烟灰时，菲思达进门来四处张望。接着，仿佛地板上贯穿一根用粉笔画出的线条，她径直地走向他。
“你好，德比，这真是个肮脏的习惯。除了你，每个人都戒烟了。是这样，我从威斯康星买了一些干草，我想要你尽快把它运来。明天。”
“威斯康星！老天，横穿半个美国，在密西西比河的对岸。那几乎是纽约了。”
“不太对。是迪斯克镇，刚好越过爱荷华的州界，”她知道那个匿名电话是谁打来的，“一定要快。你的朋友比约翰要走，而我需要干草。对你来说，这是一趟一举两得的差事。”
他做了个会心的鬼脸。“你那些红色傻牛儿要吃那么多干草，我也打算趁机吃个响饱。”
“所以我来找你商量。”
“我开价每吨两美元五十美分。”
“我付！”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会听到每吨二十或三十美元的报价。
“每英里。”德比·斯伯尔说。
菲思达·庞奇计算损益：到威斯康星州迪斯克镇来回单程约九百英里。八十吨干草，每吨两美元五十美分就是两百美元；加上来回各九百英里，每英里……不行。
“要我说这可是拦路抢劫。超过八万美元，牲畜都值不过这个价。我猜想布彻·凯斯迪①亡灵犹在吧！”
“菲思达，你可以自己开车去把它运回来，每次运一吨。要不你就从那些运输者中间雇一个来。只要你铆足了劲儿干，花不了几个星期也就干完了。”
“你知道我做不到。我必须在这里照料我的牛群。告诉你就这么着，我会付你每吨五十五美元，不带行程津贴。你会有大约四千块的收益。这是我能支付的底线，而你就会活得像一头躺在羽绒褥垫上的猪。”
“好吧，好吧，”德比·斯伯尔说，“这趟差事要跑五次。”
菲思达·庞奇严肃地点点头。
有人往自动点唱机投了钱，德怀特·约卡姆开始唱歌。
头一趟行程很顺。德比·斯伯尔跟比约翰一起喝了啤酒，两个小时内就装载、打包完毕。干草包排成两个巨大的圆柱体。他朝北折回，途中停靠明尼苏达州阿尔伯特李镇，这是一个曾经兴旺发达如今日渐凋敝的小镇，不过此地能让德比很方便地给电瓶充电。在一家低级夜总会里他把自己给灌饱了，害得他凌晨四点头痛欲裂。他在南达科他州停下来，享用了四杯咖啡、一块牛排，接着又是一根烟和一个苹果派，感到好多了他才继续上路。菲思达·庞奇让他在牧场大门口把干草卸下来。
“等你第二次来卸货我就会付清所有的运费，”她说。经不起他可怜巴巴的再三恳求，她心软了，先预付了一百块。
第二趟行程方方面面都出奇地糟糕。他接纳了一个搭车的女人，这可开了个坏头。那个女人说她在佛罗里达的监狱里和艾琳·乌尔诺思一块儿呆过，而她被那个连环杀手视为最好的朋友。他彬彬有礼，停靠一家汽车服务站。趁着她听从建议去上厕所，他溜走了。为了稳定情绪，他再度光顾阿尔伯特李镇，因此他错过了听天气预报。天气预报说接下来的几天风暴就要来袭。当他驶进比约翰家，已经是大半夜了。干草男人很不高兴，告诉他睡在卡车里等天亮了再说。
正午过了，他才醒。这次花了四个小时装载干草，部分原因是狂风刮了一个小时，部分原因是德比·斯伯尔为找烟抽而心烦意乱。他发现自己在阿尔伯特李镇把烟都抽完了。他开口向男主人借香烟，对方却存心让他难受，哈哈大笑。接着，他发现自己忘记带上防水帆布。
“该死的老天，要下雨，要下雨，是吗？”
熬着宿醉和烟瘾顶着乌云狂风运送满载的圆滚滚的大干草包可不是闹着玩的，可这一切都是德比·斯伯尔自己惹出来的。夜幕降临，他再度来到阿尔伯特李镇，娴熟地给电瓶充电。他进了一间酒吧，坐在第二个位子上。只有小矮子这么一个客人。他临时决定去明尼苏达。他向可爱的酒吧女孩（她记得他的名字）道歉——因为要赶时间他只喝了四杯啤酒。他买了三包烟预备路上抽，还道了晚安。外面的风势减弱了，他发现夜空中好像有星星。气象预报是准的。
可是，酒没有喝过瘾让他觉得被啃咬着，不舒服。他在瑞皮城找到一家名叫“石头人的石头”的下等酒吧，那里有他所需要的一切：从廉价毒品、散装泡沫啤酒到德怀特·约卡姆的歌。不知道是几点了，有两个男人把他架出来抬到卡车座位上，跟他说睡一觉醒醒酒。他们刚回去，他就像箭一般直直地从方向盘后面起来，笨手笨脚地去找烟抽。烟一点起来，自然而然地他就开起车来。半个小时不到的工夫，他发觉自己已经离开瑞皮城，向西走在I—90号公路上。街灯重影乱晃，交通信号灯也在飞舞旋转。他一触到怀俄明州州界就感觉好多了。他拆开第三包烟，又点起一根来庆祝回家。他续烟时颠簸了一下，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出车窗，再继续抽。他得尽快离开州界，他还能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会儿可不是跟州界路警打交道的好时机。他转而开向塞克镇。这个时候，前方仅四十英里处就是鹿牙镇了。他猛然扭头——窗外有十四处燃烧的烟蒂，大多在舔舐着干草包。
在鹿牙镇，德比·斯伯尔的归来超过流星成为人们见过的头等大事。他的卡车带着熊熊燃烧的巨型圆柱体轰隆作响地穿过黑夜。那些错过此情此景的人们，日后只能依据此时醒来的幸运儿们的汇报了。菲思达·庞奇将会面对最刺激的账目。德比进镇引来的大火使她不仅损失这批起火的货物，还烧光了上一次运来的干草，白白地覆盖在牧场里。至于德比·斯伯尔从菲思达·庞奇那儿乞求来的一百块钱，已经花在汽油和电瓶上了。
“我认为会更糟。”阿曼达·格瑞比说。
（特约编辑 孟丽）
① 泥巴洞是德比经常光顾的酒吧的名字。
② 加拿大中西部省份，南部邻接美国。
③ 原文是“high country”，根据上下文的联系翻译为“高地”。美国的地形分成三部分，西部是以落基山脉为主体的高大的科迪勒拉山系，东部是阿巴拉契亚山，中部是广阔的大平原。本文的故事背景在怀俄明州，属于美国中部大平原，经济形态以农业为主，所以“前任牧场经营者”前往“高地”是指离开大平原上务农的环境，向西部或东部去开拓新生活。
④ 指美国的流行音乐天王巨星迈克尔·杰克逊。
① 美国乡村音乐歌手，也涉足电影，成名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多次获得格莱美音乐奖。
② 伏塔河位于非洲西部，与中国山西省距离美国都非常遥远。此处是庞奇小姐以调侃的口气来猜测有干草的农场非常远。
① 美国西部片里的男主角，以狂野不羁的西部牛仔作风而著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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