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我的作品来源于形象
作者:[哥伦比亚]加西亚·马尔克斯/作 傅郁辰/译
现实主义
不久前,一位美国女作家出版了一本关于她访问萨尔瓦多的书。她在该书的开头介绍说,她刚到达萨尔瓦多时,曾认为加西亚·马尔克斯是位魔幻现实主义者,后来她发现实际上马尔克斯是位社会现实主义者。
她的看法与我已讲得不想再讲了的问题是完全一致的。看上去是魔幻的东西,实际上是拉美现实的特征。我们每前进一步,都会遇到对属于其他文化的读者来说似乎是神奇的事情,而对我们来讲则是每天的现实。我还认为,这不仅涉及了我们的现实,而且也涉及了我们的思想和我们的文化。我们要相信存在着这样一种现实,这种现实同唯理主义者所划定的关于现实的界线相去甚远。唯理主义者在他们所及之处发现了正在发生的事情,甚至也看到了这些,知道这些事情存在,但他们却排斥了这些。因为这和他们的标准相违背,这样就要打破他们的界线。所以他们讲,这些现实有些神秘,需要科学的解释。其原因是他们对现实的理解方法比我们狭隘得多。我们受到各方面的影响,正像有人所讲的,我们是由世界的渣滓汇集而成的。其实我们的世界是浩淼无垠的,理解能力也是极为宽广的。所以,我们能理解“现实”,“真正的”现实。而这在其他人看来则是不真实的,并想方设法要加以解释,于是他们就作出结论,认为这是鬼怪的现实主义或者魔幻的现实主义。而对我来说,这些就是现实主义。我自认为,我是个社会现实主义者。我不能什么也不想象,什么也不发挥。我要把所看到的一切都讲述出来。
影响
一个人的写作能力是通过向其他作家学习而得到的。我常讲,一个人是在看书、向书本学习的过程中而学会写作的。谁也没有专门教一个人去写作。而是一些作家教了这个人。
福克纳的世界、福克纳生活的地区和他接触的文化领域有许多与我是息息相通的,至少和我喜欢叙述的天地有联系。有人忘记了福克纳实际上是位墨西哥海湾的作家。我则是加勒比海的作家。他给予我的是关于美的学问。依我看,这门学问就是研究演唱的声音,他教会了我应该用什么声音来演唱这个世界。在给福克纳授诺贝尔奖的时候,也正是我在解释他的世界以便学会自己来解释我的世界之时。可能会在我的早期作品中看出我是受了他的影响。奇怪的是,现在我不再看他的书了,因为在我创作的初期,由于需要而借鉴了他的东西,但现在我明白了,他的很多事情我已不感兴趣了。
另一位教了我应该用什么声音来歌颂加勒比,并对我帮助很大的作家是格雷厄姆·格林。他不是我们的作家,而是外来的。一位作家来到我们这里,把我们这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并教会我们怎样去解释热带地区,如何认识加勒比。至于鲁尔福……确实是我们这个天地的作家。既然如此,谈鲁尔福就要更慎重了。《佩德罗·巴拉莫》是一部极为深刻、极为神秘、到目前为止我们谈论
过的一部登峰造极的小说。鲁尔福是我认识到的这样一位唯一的作家,他能在《佩德罗·巴拉莫》中使人感到作者是死后复活,才向我们叙述这些真实的、无法回避的印象的。我认为这一点是关键之所在。
再谈电影
我曾在选择爱好的十字路口上徘徊。我学过法律。可是后来又中断了学习。曾有一段时间我考虑过自己要当电影导演,甚至在我的生活中,学习的唯一专业就是在罗马电影实验中心学了电影导演,并学完了全部课程。可是后来我发现,这是一项相当艰难的工作,特别是因为电影不仅依赖文学,而且还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工业器材,可是这些电影器材又不那么依赖于文学。因而我发现,一个人要想单枪匹马地拍摄电影,那真是特别困难和极为复杂的。所以,我留在简便的、孤独的文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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