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北大的功狗”——傅斯年

作者:曹豆豆




  当时的北京大学,大师云集,流派纷呈,各种思潮粉墨登场,给莘莘学子提供了学习、比较、鉴别和选择的空时说起。
  
  二、北大才子,“五四”旗手
  
  傅斯年是山东聊城人,史籍称其家族为鲁西名门望族,是典型的书香门第、官宦世家。他天资聪颖,从小奠定了深厚的国学基础,11岁时就已通读十三经,并且能够背诵其中的许多章节。1913年夏,17岁的傅斯年从天津府立第一中学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预科,与沈雁冰、顾颉刚等人是同学。当时的北大尚未经过蔡元培的改造,仍是一所尊孔读经的旧式学堂,所以傅斯年3年预科的学习主要似经学、词章等传统国学为主。
  胡适对傅斯年的才华有过这样的评价:“孟真是人间一个最难得最稀有的人才。他的记忆力最强,同时理解力和判断力也最强。他能够做最细密的绣花针功夫,他又有最大胆的大刀阔斧本领。他是最能做学问的人,同时又是最能办事又最有组织才干的天生领袖人物。”对这位得意门生兼挚友,胡适的话虽然不可避免地带着一些感情色彩,但也足见他对傅斯年的推许和肯定。还有一个更为惊世的评价,当年在北大同学中,来自山东的傅斯年被称为“孔子以后第一人”。
  对于傅斯年的学识,和他一起读北大预科的同学毛子水有这样记述:
  傅先生在学术上的成就,可以说从年纪很轻的时候便很可观了。记得民国三年的时候,他对笔者说道:“张皋文在清代学者中,什么学问都在第一流,而都不是第一人。”那时候的傅先生,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学生;笔者听了这句话,虽然没有十分赞同他的意旨,但很惊奇他读书的广博,识见的高超。到了民国五年的秋天,他由大学预科毕业而进入中国文学系的时候,于中国文史各科,至少可以说是“升堂矣”了。
  这段话被许多研究傅斯年的文章所引用,不过没有人真的在乎年轻的傅斯年所说的“张皋文学问一流而都不是第一人”到底是什么含义。但可以肯定的是,十七八岁的傅斯年已在同学之中有了不小的名气和威望,俨然一位“国学小专家”。当时北大的几位国学大师,如刘师培、黄侃、陈汉章等人,非常赏识他,抱着老儒传经的观念,希望他成为太炎学派的衣钵传人。当时,傅斯年也十分崇信章太炎,入本科不久,便成为黄侃的得意门生。这时的傅斯年,身穿大袍褂,手持大葵扇,一副胖胖的儒生模样,少年意气,恃才傲物,常常在课堂上向老师发难,而且能指出老师讲课中的错误。
  然而国学大师们的赏识与栽培,没能抵过新文化运动中“赛先生”的魅力。正当傅斯年锐意于章氏之学的时候,胡适的出现给他带来了春雷惊梦般的巨大震动。这位太炎学派的追随者,竟一变成为新文化的倡导者,这其中既有胡适对他的引导,也是和当时整个社会大环境的影响分不开的。从这次“学术转型”可以看出傅斯年不是一个死读书、读死书的书呆子,而是一个有自由意志、有独立思考和判断能力的人。从此,作为自由主义者的傅斯年,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走上中国历史文化的舞台。
  胡适与傅斯年一生交往甚密,正是他把傅斯年从传统国学引向了新文化运动。胡适长傅斯年5岁,1917年从美国学成回国。1917年,对北大来说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年,在这一年,蔡元培出任北大校长,在“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风气下,新文化运动的一大批领军人物成为北大教授,胡适便是其中之一。这位年仅27岁的北大教授,在哲学系讲授“中国哲学史”时,大胆地抛开唐虞夏商,直接从周宜主讲起。胡适的这种讲法颇使哲学系的学生震动,有些学生认为这是思想造反,不配登台讲课,想把他赶走。与傅斯年同一宿舍的顾颉附极力鼓动傅斯年去听胡适的课,看是不是应该把他赶走。傅斯年认真旁听了几次课之后,对胡适作出的评价是:“这个人,书虽然读得不多,但他走的这一条路是对的。你们不能闹。”由于傅在同学中的威信,经其这么一说,这场将起而未起的风波竟平息下去,使年轻的胡适在北大站稳了脚跟。而胡适是在若干年之后才知道在他刚到北大的时候,傅斯年暗中做了他的“保驾人”。
  傅斯年因听课而对胡适非常信服,由此开始了他们 30多年亦师亦友的交往。傅斯年一生都服膺胡适,既是他的门下高足,也是他的知心朋友。有人认为作为五四时代的人物,论见解智慧,傅斯年是超过胡适的,若说傅是胡的弟子,则是青出于蓝了。这也是一家之言。但傅斯年对胡适的服膺和友情,是人所共知的。胡适“誉满天下,滂亦随之”,有人攻击他,傅斯年便挺身而出替他辩护。傅斯年认为只有自己才理解胡适,尝言:“谁都没有资格骂胡适之,只有我可以骂,只有我才有资格骂。”
  当时的北京大学,大师云集,流派纷呈,各种思潮粉墨登场,给莘莘学子提供了学习、比较、鉴别和选择的空间。在新旧思想的交融碰撞中,傅斯年不盲从、不迷信,作出了自己的选择,毅然投身新文化运动的阵营。在当时的北大师生中,文言文写得不通或不好而赞成新文学的很多,文言文写得很通很好而赞成新文学的很少,换言之就是很多人是因为国学底子不行才去搞新文学的。而傅斯年的国学功底非常好,他本可以沿着国学的路走下去,继续太炎学派的衣钵,成为一代国学大师,而他偏不。与傅斯年相交34年的好友罗家伦说:“孟真有徘徊歧路的资格,可是有革命性、有近代头脑的孟真,决不徘徊歧路,竟一跃而投身文学革命的阵营了。以后文学革命的旗帜,因得孟真而大张。”
  “冲出章氏樊篱”的傅斯年,国学功底深厚,因而对国学的弊病也看得更清楚,真正理解提倡白话文、进行文化革命对于改造社会、唤醒民众的意义,接连撰写了《文言合一草议》、《中国学术思想界之基本误谬》、《戏剧改良各面观》等倡导文学革命的文章,发表在《新青年》上。
  抱着为新文化而奋斗的热忱,傅斯年和几位北大同学紧随《新青年》的步伐,创办了《新潮》月刊。《新潮》是北大学生自己办的刊物,并得到了北大校方的资助,校长蔡元培批准每月从北大的经费中拨出2000元作为办刊经费。在新文化运动中,《新潮》是仅次于《新青年》的重要刊物,它的宗旨是“批评的精神”、“科学的主义”和“革新的文词”。傅斯年是新潮社的主要发起人,也是《新潮》的主任编辑和主要撰稿人,仅1919年这一年他在《新潮》上发表的文章和新诗就有43篇(首)之多。
  《新潮》完全用白话文写作,大部分文章出自大学生之手,所以它一经问世,即深受新派人士、尤其是青年学生的欢迎,产生了较大的社会影响。《新潮》第一卷第一期,再版3次,销售到1.3万多册,其后的销售量也常在1.5万册左右,可见其影响之巨。《新潮》出版时正当新文化运动如火如荼地开展之际,并且以更加激进的姿态与《新青年》相呼应,为新文化运动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傅斯年作为《新潮》的灵魂人物,其思想观点和学术主张也逐渐为世人所熟知,由此成为新文化运动的代表人物之一。
  青年傅斯午风头最劲的时候,还是在“五四”游行的队伍里。1919年初,北洋政府作为战胜国参加在巴黎举行的和平会议。在会上,列强拒绝了中国代表提出的收回山东主权的要求,反而宣布将德国在中国的一切特权转让给日本,而中国代表竟然同意在这种丧权辱国的和约上签字。5月1日,中国在巴黎和会上外交失败的消息传到国内,舆论沸腾。5月3日晚上,北大学生1000多人在北河沿法科大礼堂集会,北京的12所高、中等学校的学生代表也应邀前来参加。会议讨论了当前的形势和救国步骤,决定第二天举行游行示威。会上公推代表20名,傅斯年是北京大学学生代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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