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北大的功狗”——傅斯年

作者:曹豆豆




  游行当天,傅斯年是北京大学的学生领袖,为北大集会时主席、游行示威总领队。他肩扛大旗率领学生在天安门与其他院校学生会合,向东交民巷使馆区迸发,准备抗议示威,但在东交民巷遭到外国军警阻拦。游行队伍派代表向各国公使馆递交了声明书,这时队伍中即有人高呼:“到外交部去!”“到卖国贼的家去!”傅斯年曾劝说同学不要激动,但他已无法控制当时愤怒的情势,于是率众前往赵家楼曹汝霖住宅,痛打章宗祥,火烧赵家楼。这是五四运动发生的第一天。
  运动第二天,在讨论下一步行动时,有一人因意见不同而与傅斯年发生言浯冲突乃至动武互殴,傅斯年一怒之下,从此不再参与学生会工作。最后推选出段锡朋主持工作,傅斯年从此退出五四运动,但他的爱国之心使他无法全然置身事外,还是全力支持段锡朋的工作,对运动加以关注。关于他退出的内幕,蒋梦麟在《忆孟真》中有一段话可以作为注脚:“我识孟真远在一九一九年,他是五四运动领袖之一,当时有人要毁掉他,造了一个谣言,说他受某烟草公司的津贴。某烟草公司有日本股份,当时全国反日,所以奸人造这个谣言。我在上海看见报上载这个消息,我就写信去安慰他。”
  虽然傅斯年没有完整地参加五四运动的全过程,但是他对五四运动的贡献是不可埋没的。作为新文化运动的思想领袖和五四运动的学生领袖,傅斯年成为叱咤一时的风云人物。
  五四时期可以说是北京大学百年历史上最辉煌、最鼎盛的时期,套用今天的流行语来说,是“激情燃烧的岁月”。鲁迅在北大校庆27周年的时候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叫《我观北大》。他认为北大有两条优良的“校格”,即“北大是常为新的、改进的运动的先锋”,“北大是常与黑暗势力抗战的”。这两点,道出了北大追求自由和真理的精神。
  百年来,人们颂扬北大,一个重要原因是蔡元培所开创的“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校风。在当时北大校园里形形色色的教授学生当中,被后人所记取、所称颂的,不是守着陈词滥调、做着复辟迷梦的封建遗老遗少,而是那些勇于开创新文化、为国家民族的振兴而努力的文化斗士。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五四运动。这场由青年学生发起的、载人20世纪中国历史的救亡运动,直至今日依然有深刻的意义,成为了北大精神的象征。体现着北大“校格”的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都与傅斯年的名字紧密相连;作为这两个运动的领导者和参与者,傅斯年的功劳和贡献,不可谓不大。
  
  三、教授翘楚,抗日先锋
  
  从北大毕业以后,傅斯年考取了山东官费留学生,在欧洲游学7年,所学涉猎极广。1919至1926年,他先后留学英、德,治实验心理学、数学、物理、化学、逻辑学、比较语言学等学科,对西方的哲学、历史、政治、文学以及自然科学诸学科亦无所不学,无所不涉。傅斯年对自然科学非常倾倒,在他心目中治科学是治哲学的基础,而且通过自然科学不但可以学到“可靠的知识”,也可以得到科学方法的训练。因此他对西方自然科学的精神有很深的领悟,再加上深厚的国学功底,遂成真正学贯中西的学者,为他日后重构历史学奠定了基础。
  回国后,傅斯年在广州中山大学校长朱家骅的邀请下,到中山大学任教,担任文学院院长及国文、历史两系主任。1928年国民政府决定成立中央研究院,由蔡元培任院长,傅斯年被任命为历史语言研究所筹备委员。年底历史语言研究所正式成立,傅斯年担任所长一职直到他逝世为止,长达22年。
  历史语言研究所的筹办、成立和发展经历了风风雨雨,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先后经过9次大的搬迁。然而在动荡的年代里,傅斯年和史语所同仁们取得的学术成就却令世人瞩目。傅斯年聘请到陈寅恪、赵元任、李济等一流的学者,开“集团研究”之先河,组织了安阳殷墟发掘、明清档案整理、各地方言调查等大量研究工作,并且以他为核心形成了以科学史学著称的“史料学派”,为中国现代学术发展树立了不朽丰碑。
  1929年春,史语所从广州迁至北平,傅斯年在主持研究所日常事务的同时,兼任北京大学教授,开始在北大任课。身为老北大毕业生,傅斯年一直心系北大,关心北大的发展,他的一言一行对北大师生有相当大的影响力。同时,作为北大自由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傅斯年大气磅礴、出言无忌的处世风格和满腔热血、精忠报国的爱国情怀,为北大在社会上赢得了广泛的赞誉,树立了光辉的形象。他的人格情操,在国难危急之时表现得尤为突出。
  1931年九一八事变之后,傅斯年表现出坚决的抗日态度。他首先提出“书生何以报国”的问题,并与胡适、丁文江、蒋廷黻等人创办了《独立评论》,撰著了大量文章,宣传抗日,讨奸御寇,挽救民族危亡。同年,他的《东北史纲》出版,而他撰写此书的目的,是要以史为证,证明东北属于中国,以驳斥日本人“满蒙在历史上非支那领土”的谬论。
  1932年,日军占领东北,平津危急,北大教授马衡等发起北平为中立的“文化城”的运动,傅斯年力阻无效后,上书中央研究院院长蔡元培表示反对,喟然曰:“斯年实为中国读书人惭愧!”1933年,塘沽停战协议签订,傅斯年极表反对。当他得知胡适在《独立评论》上发表《保全华北的重要》、赞成华北停战时,大怒,当即要求退出独立评论社。在民族大义的问题上,即使对自己的恩师挚友,也不能有一点儿含糊,可见傅斯年的爱国热忱和他“对事不对人”的态度。
  1935年,日本策动“华北特殊化”,亲日分子、冀察政务委员萧振瀛邀集北平教育界人士座谈,实际是为日本招降,企图劝说就范。傅斯年挺身而起,当面陈词,大骂萧为汉奸,表示坚决反对,誓死不屈。在亲日派横行、日本特务活动猖獗的北平,傅斯年这种舍生取义、伸张正气的精神,使得当时混沌惶惑的空气为之一变。
  1931年12月9日,“一二九”运动爆发,北大学生再次走上街头游行并成为学潮中坚。运动中,北大教授在慷慨激昂气氛中举行大会,共同宣誓:不南迁,不屈服!只要在北平一天,仍作二—卜年的打算,坚持到最后一分钟——日本人及亲日汉奸对傅斯年因之愈发忌恨。傅斯年虽处险境,抗日爱国的热忱丝毫不减。
  其间还有一个小插曲。傅斯年在他夫人怀孕时,曾对罗家伦说,如果生了男孩,就叫他“仁轨”。罗家伦未解其意,傅斯年说罗枉学历史,竟忘了中国第一个能在朝鲜对日本兵打歼灭战的,就是唐朝的刘仁轨。1935年9月,傅夫人生一男,即命名仁轨。
  直到七七事变前,傅斯年一直坚持在北大史学系授课,危城讲学,大义凛然,不改英雄本色。同时和胡适一起,协助蒋梦麟处理校务,在筹款和聘请教授上,为北大中兴做出了贡献。七七事变后,北方儿所大学奉教育部命令南迁。傅斯年向教育部建议,将其中最主要的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和南开大学合并,组成一所联合大学,这个建议得到了教育部的批准,这就是后来迁至昆明的“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抗战期间,傅斯年一直在西南联大兼职,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在近乎逃难的日子里,不遗余力地保存学术,维系学校的生存和发展。
  傅斯年的“炮口”不仅对着日本侵略者和日伪汉奸,还指向国内腐败不堪的贪官污吏。体胖的傅斯年曾说自己“以体积乘速度,产生一种伟大的动量,可以压倒一切。”此话并非虚言,他的“伟大的动量”压倒了蒋、宋、孔、陈四大家族中的两家——孔祥熙和宋子文。
  从1938年起,傅斯年以社会名流的身份被聘为国民参政员。强敌入侵,国难方殷,然而国民党政府自身的腐败和黑暗已使国家濒临崩溃的边缘。傅斯年以学者的良知和勇士的果敢,直言国民党政治上的失败,数次揭露行政院长孔祥熙和宋子文的腐败无能,由此而得“傅大炮”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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