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配方博弈(下)

作者:钟道新




  “我有一个小时候的朋友。特别喜欢汽车。前些时候,非要买一辆帕萨特。他太太一听要将近三十万块钱,坚决不同意。说‘把我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他说‘要是整卖的话,你确实不值这么多钱。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也就是个四五万块钱。必须零卖,今天卖点血,明天卖点儿皮肤,后天卖一个肾。然后还有眼球之类的’。”
  “真恶心!”
  “确实比较恶心。消息也不能整卖,要零卖。只要消息在我手里,你就跑不了。”
  “你没有消息,我也不会跑。”她紧紧地依偎着他,“咱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互相渗透了。”
  “你想往我这里渗透的时候,大概能渗透进去。要是我想渗透你?”他扳起她的脸看了看,“一个字,难!”
  “要说我这个人,确实心眼比较多。不光你说,就是我爸爸、我妈妈也这么说我。可是你也替我想想,我孤身一个弱女子来到宁水,心眼不多,早就没有今天了。我拼命一个人在这大海里游啊游的为什么?不就为了老了之后,自己能过上好日子?这时候,要是有双温暖的大手拉我上岸,你说我能不欣然接受,真心对待他吗?”她见他有“晕”的反应,便改用质问的语气,“以前咱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真心对待你。可你也没有真心对待我啊?最少、最少的时候,你也同时有那么两三个女人。我不冤枉你吧?”
  “我有权保持沉默吗?”
  “我告诉你,两年前有一次,我几乎打算嫁给你了。”对他“哪次”的反问,她接着叙述,“就是你说你去上海那一次。”她顿了一下,“你一走,我也打算轻松两天,就去了水库度假村。一进去,就见你那辆奥迪停在那。一打听才知道你带着那个姓杜的骚货在那开房间。我气死了,我差一点儿就冲进去了。”
  他厚颜无耻地说:“你要是冲进去就好了,我他妈的起码能省二十万块钱。小杜可没少敲诈我。”
  “可我一想,我凭什么啊?我又不是你老婆。再说,我只要一进去就摊牌了。我要是辞职,别的地方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她盯住他,“所以我想出了一个报复你的办法,遇到第一个我看上的男人,我就和他上床。”麦建问可曾遇到。她略带遗憾地说:“遇倒是遇到了一个。可我上去一说,他给吓坏了,一溜烟就跑了。”在整个故事里,只有在水库度假村发现麦建一点是真的,其余纯属杜撰。
  “太好的事情要是突然来临,谁也会被吓坏。”
  她无比真诚地说:“以后咱们别闹了。等把KG这事弄完了,咱们就结婚。一心一意过日子。”她爬到他的身上,“我说的是真话。我说真话的时候可不多。”
  “那我就姑且把它当真话听。”他反过来,把她压在身下。论智力,他确实不太行,但他有一个“好习惯”,在能不说真话的时候,绝对不说真话。
  
  张琴无奈地叫醒趴在课本上睡着的儿子,让他洗了正经睡。周小擎却不肯,和衣钻进了被窝。她生气地说:“养这样的儿子有什么用?”
  他探出头来,顽皮地说:“养儿防老嘛!”
  她在关灯的同时,反击道:“我看是养老防儿!”
  一出屋,周鞍钢正好进入。他一脸歉意地问:“儿子在学习呢?”
  她没好气地说:“你也不想想,你儿子是不是那种人?”
  “大战前夕,就应该养精蓄锐。”
  “他已经养精蓄锐好几年了。”她扭身回到客厅。对他“考得如何”的问题,她重复了周小擎“会的都做了,不知道对不对。”的回答。
  他一听就得出“六十分左右”的结论:“你分析一下这话‘会的都做了,不知道对不对。’这就说明有不会的,还有不对的。这不是六十分是多少?”
  她忧心忡忡地说:“这可怎么办啊?”
  他脱下外衣:“睡觉吧。睡一觉你就会发现一切都无所谓。”
  “你无所谓,我还有所谓呢!”她拦住他,“你先别睡,我还有话说呢。我今天教育你儿子,他竟然说:妈,你放心,等我将来有能力了,一定让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说气人不气人?”
  “他这话其实挺有派的。当年,戴安娜王妃,向她的儿子威廉王子诉说王室对她的不公平。威廉王子听着听着,就烦了。于是说:妈,你别说了。等将来我当了国王,一定给你最高的礼遇。”
  她很不满这个比喻:“我可不当那个让车撞死的戴安娜。”
  “我说宁水话,您说法文。不在一个平台上。没法对话。我睡去了。”他说罢,进入卧室。
  等她稍微收拾了一下,进入卧室时,和衣躺在床上的周鞍钢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她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这对父子,心可真大啊!”
  
  按照林恕的计划,装有袁因尸体和一块铸铁的帆布袋应该不会破,应该沉在江底。可它偏偏破了,把铸铁漏出去了。虽然如此,它也应该被不舍昼夜的江水带到很远的地方去。但刚出宁水,这只麻袋就被认为是条大鱼,由江上打鱼的一对父子捞了起来。对这具尸体,儿子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父亲坚持要报案。结果,这具尸体就躺到了江北市的一个小县城医院的解剖台上。
  小县公安局没有法医的编制,执行验尸任务的是一名刚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年轻外科大夫。他文绉绉地对前来的刘警官说:“死的方式有四种。一种是自然死亡,这显然不是。还有一种是他杀,有可能。另外还有一种是自杀,也有可能。至于第四种,则是‘不明原因的死亡。’也可能列入。”
  刘警官极不满地说:“你一下子就在四种里面占了三种,这不跟没说一样?”随后,他就让现场勘察员给尸体照相。
  医生则认为尸体已经被鱼吃得面目全非,相片没有意义。
  但刘警官坚持走完程序。
  
  秦芳从麦建的话中听出了名堂后,结结实实地把他折腾得筋疲力尽睡去后,悄悄地到外屋,打开了麦建的电脑。她很专心,以至于在他到了她身边,也没有发现。
  “老话说,没有耕死的地,只有耕地累死的牛。”他全身赤裸,“可我这牛,偏偏就累不死!”听她嗔怪“吓死我了!”,他说:“你可能被杀死,病死,但不会被吓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入得虎穴,也不一定有虎子。我这个电脑,除了访问黄色网站,下载点儿游戏,什么也没有。不要费心思找了。一切都在这里。”他拍拍自己的脑袋。
  她不满意地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卫生间:“君子我也不是没当过。当一回,倒霉一回。还是当小人好!”
  
  刘警官在吃早饭的时候,对刑警队长提起了那具无名尸体。说他感觉不对劲儿,然后又感叹:“要是咱们局里有名法医就好了。哪怕是个小法医也行。”
  刑警队长于是告诉他:“大法医陈述正在此地。”
  他于是拉起刑警队长就走。说也巧,如果他们晚去一分钟,陈述就上车去省城了。警官和刑警队长跑步过去,给陈述敬礼。刘警官称呼他为“陈教授”,刑警队长则称呼他为“陈老师”。
  桃李满天下的陈述虽然已经记不住刑警队长,但还是听完他们的讲述。然后,他为难地说:“我要回省城去。三点之前必须到,有会。”
  刘警官不失时机地说:“我用警车给您开道,保证您赶到。”陈述只好随他们去了县医院。
  没用半小时,陈述就检查完毕。他首先肯定死者是一位知识分子,证据就是右臂汗毛很少。只有经常写字、伏案工作的人,才会这样。另外,死者戴眼镜,而且是金丝边眼镜。其次,他肯定是他杀,并且推断:凶器是一根钢丝,钢丝勒进去很深,切断了气管。典型的男性手法。
  刘警官对陈述表示衷心的感谢,并强烈要求开警车送他回省城。
  陈述边谢绝,边往出走。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无名尸体一眼,他觉得似曾相识,但已经来不及重新观察了。
  
  以前为了避嫌,丁尼从未到过申井的办公室,现在却可以堂而皇之地来访。
  这办公室很大、很气派。墙壁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一幅李可染的山水画。她仔细地看了一阵这张画后说:“是真的吗?”
  他不以为然地说:“当然!要是墙上挂假画,谁还敢把钱委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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