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恍悟

作者:[俄罗斯]塔季扬娜·扎里科娃 著 吉 琛 译




  “但是现在,我看得出来,”他的手从上到下比画了一下,指着她的貂皮大衣,说,“一切都OK!……你那时似乎嫁给了谢尔盖·基斯洛夫。现在看来没有跟他过?”
  “为什么这么看?我已经姓基斯洛娃十五年了。”
  “难道是他给你穿这样的大衣?”流浪汉停止咀嚼,惊讶地说,“难道他出人头地了?莫非是代表?”
  柳德米拉想转身离开。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她厌恶自己:她盲目愚蠢到了什么地步!她怎么会爱这个人,对他来说,除了自己的享受,世界上什么都不存在。但是不知为什么,她在桌旁停住了,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说:
  “他是建筑工人。如果你还记得,他是从工地来到学院的。我们被分配到农村,当了两年教师,后来共青团区委要了他,又从那里被派到莫斯科高级共青团学校学习,而那时开始改革……谢尔盖是聪明人,喜欢工作……”
  “那你呢?”流浪汉毫无兴趣地望着她。
  “我在农村当老师,在区市里当老师,现在在莫斯科,还是当老师……我会当一辈子老师,别的我不需要!……瞧,谢尔盖来了!”她看见丈夫是那么高兴,出乎意料地涌上一股温情,仿佛有两年未见到他似的。她勉强才克制自己不扑过去迎他。
  谢尔盖戴着黑貂皮帽,短皮袄敞开着,可以看到里面的墨绿色西装和领带。他自信而轻快地走着,急着到她和儿子这里来。在他后面勉强跟上的是两个也是穿戴体面的男子,大概是唐波夫的新合作伙伴来送他。她觉得谢尔盖是那么高大、漂亮、亲切,令她心跳都停止住了。
  “难道这是谢尔盖·基斯洛夫?”流浪汉张开了嘴。
  “在这里安分地站着!”柳德米拉气恼地说,一边从包里取出一张一百卢布的钞票。“不然他……”她想说“会使你无地自容”,但是她顿住了,又很快地说,“立刻叫你下不了台!”
  她递给他一百卢布。突然她很希望他推开她的手,不要她的钱,她希望得心都收紧了,但是从前的安德列一把抓过钞票,团成一团,像小偷似的塞进了自己的口袋。柳德米拉怀着莫名的轻松感迈步迎向丈夫。谢尔盖看见了她,高兴地咧开嘴笑了一下,朝小吃部、流浪汉方向投去一瞥,惊奇地问:
  “这是谁?”
  “一个流浪汉!”她轻巧地回答,“我喝咖啡,他缠着:‘给十卢布吧!’只能给!”
  “你真聪明,”谢尔盖搂住她的肩,“想喝咖啡吗?”
  “这里的咖啡很糟,”她温柔地依偎着他。他们向售票处走去。“安德列伊卡自己在买票,”她说。
  夜里在车厢里,她躺在下铺,脸朝内,悄悄地哭着,轻弹清泪。她觉得,由于自己的愚蠢,由于莫名的任性,她仿佛自愿流放去了遥远的国家,她最亲近的和爱她的人,儿子和丈夫,因此而无辜受到了伤害,现在她回家了,她十分怜惜他们,想对他们忏悔,跪着,吻他们和忏悔!“天哪!天哪!”她暗自反复说,“请宽恕我,宽恕一切!我多么愚蠢,多么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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