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想象花园里的真蟾蜍
作者:殷书林
我控诉历史的贪食;
幸福的厌食!
啊!历史,残酷而神秘莫测,
你吃掉了俄国仿佛它是
与香肠、肋排和火腿一起
煮成的一锅浓豆汤。
面对残酷的历史与现实,西米克对世界的未来持悲观态度。评论家海伦·温德勒称西米克诗歌中所呈现的世界是“一个充满凶兆的世界。”(注:Vendler,Helen.Soul Says:On Recent Poetry. Cambridge,Massachusetts: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5,p.102.)
在《战争》(“War”,1992)一诗里,西米克就表达了战争的悲惨和他对历史的悲观:
第一场雪的那个夜晚
一位妇女的那根颤抖的手指
沿着伤亡名单向下移动。
房间很冷而名单却很长。
我们所有人的名字都包括在内。
诗中最后一句暗示:所有人都是战争的牺牲品。他认为,整个地球就是一个屠宰场,“我们生活在一个屠宰场里”。在《星期日报》一诗中,他写道:“对无辜者的屠杀/从未停止。”(注:Parini,Jay.“A Thirst for the Divine”,in The Nation,May 20,2002,Vol.274,Issue 19,p.32.)
西米克称自己是“一名被历史困扰的诗人”,但令他遗憾的是,美国读者缺乏历史感。他的学生“对越南战争几乎是一无所知,更别提历史上其他时期和问题了”。他戏称自己是“在一个早已用乌托邦替代历史的国度里进行创作”(Hulse,58)。在谈到“9·11”事件时,西米克强调了诗歌对人们审视历史、认识世界的重要性。他说,“伟大的诗是运用一种刻骨铭心的语言对待与生死相关的根本问题,它既能令人感动,又能发人深省。……有了诗歌的帮助,我们便有新的眼光看待我们所处的世界,这正是我们大家在这可怕时期都需要的”(Hulse,62)。联系到当今世界上不断爆发的一系列战争和冲突,他所表达的思想和观点不无道理,的确值得人类反思。
除了对历史上暴行的谴责,西米克的诗还反映出现实生活中普通人的苦苦挣扎、承受的重重压力以及众多社会问题。1998年在接受《考特兰德评论》(The Cortland Review)采访时,西米克称:“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者。超现实主义在像我们这样的国家里毫无意义,因为成千上万的美国人乘着飞行物兜风,而我们的城市里到处是无家可归者和疯子,他们四处漂泊,窃窃私语。似乎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我观察他们而且偷听他们的谈话。”(注:Spalding,J.M.An Interview with Charles Simic.
西米克诗歌中所反映的另一个现实是他对玄秘的精神世界的探索,反映的是他的精神现实。他90年代以后发表的诗集,如《失眠宾馆》(“Hotel Insomnia”,1992)、《地狱里的婚礼》(“A Wedding in Hell”,1994)、《遛黑猫》(“Walking the Black Cat”,1996)、《抽杆游戏》(“Jackstraws”,1999)、《上帝与魔鬼之书》(“The Book of Gods and Devils”,2000)、《午夜野餐》(“Night Picnic”,2001)、《凌晨三点之声:后期诗与新诗选》(“The Voice at 3:00 AM:Selected Late and New Poems”,2003)和《我的无声随从》(“My Noiseless Entourage”,2005)等,除了继续关注历史和社会现实问题外,显得更加内倾、更多玄想。他更加关注对死亡、灵魂、上帝等一些玄妙问题的探索。
西米克并不信仰传统意义上的任何宗教,但是,他相信神灵(the Divine)的存在。他相信“那揭不开的奥秘,那至高无上的谜,和现存万物的未知的起源。我心中有一个X,但是,不是我身为牧师的曾祖父所信仰的上帝。我的这个‘上帝’永远遥不可及”(Hulse,41)。在《汤中的一只苍蝇》里谈及诗集《凌晨三点之声》标题的渊源时,西米克表明了他所坚持的“诗人即玄学家”的观点。长期患失眠症的他说:“我在黑夜里已经躺了六十年,为许多事而烦恼不已,小至我自己的生活,大到世界的邪恶与蠢行。凌晨三点的玄学家就是我自己。”(注:Harp,Jerry.Simic’s Surrealist Metaphysics:A Review of Charles Simic,in Iowa Review,Fall 2004; Vol.34,No.2,pp.171—172.)
他相信神灵的存在,但他又怀疑和否定传统神学与宗教。在《孤儿工厂》里,他说:“如果说我有什么信仰,那便是灵魂的黑夜。敬畏是我的宗教,而神秘则是它的教堂。”(注:Simic,Charles.Orphan Factory:Essays and Memoirs.Ann Arhor: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1997,p.19.)
西米克坦言:“我对许多事情依然混沌无知”(Hulse,20)。他告诫人们必须尊敬哲学家和宗教神秘主义者,因为两者都寻求绝对。但他同时指出:“他们中的一些人确信自己已经找到它,但是,我还没有。……我从不相信有天堂,但是,地狱是显而易见的可能”(Hulse,41)。就像他在《那小小的某物》(“That Little Something”,2005)一诗中所言:
找到的可能性很小。
它像受了一个女人的勾搭
要求帮她寻找一颗
她在街上这个地方丢失的珍珠。
她可能在编造一切,
甚至她的眼泪,你自言自语
一边在脚下寻找
一边想:一百万年也找不到……诗中的“那小小的某物”也许就是诗人心中的“X”,找到的可能性很小。
前面提到的《石子》一诗也可以说是诗人精神现实的写照。诗人不愿作一只温和的“鸽子”,也不愿作一名“在老虎肚子里咬牙切齿”的斗士,而是要钻进一颗“泰然自若”的石子,借助月光,辨认出它内壁上的神秘图文,探索其中的奥妙。
总之,现实与超现实的巧妙结合是西米克诗歌中的显著特点。用评论家珍妮特·圣约翰的话说,西米克的才华在于“他那种把真实与抽象合而为一的能力,这使他的诗蕴含丰富的阐释,酷似一串梦。不论是用狗来隐喻自我,还是与阳光对话,西米克以其创见和执著使我们踮着脚尖揣摩、反思、从一个新的视角审视世界”。(注:John,Janet St.“Charles Simic:My Noiseless Entourage”,in Booklist,March 1,2005,p.1133.)
(殷书林:上海外国语大学文学研究院英美文学中心 邮编:2000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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