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1期
保守男士穿保守女装
作者:艾米.布鲁姆
费利西蒂说:“就像我身上有三个人乘坐一艘小船:丈夫、易装者和牧师。我能听到瀑布临近了,我知道,我心里真的明白,其中有一个是不能幸存的了。”他开始哭泣。我也泪水盈眶。我递给他几张纸巾。他的妻子瞪着我,说:“你来采访,肯定会卷入其中。”她肯定认为那些小小的异想天开的跑腿的事,最终会对易装者是件遗憾的事,而对妻子则不会。我怀着同情心看着她时,她总是嗤之以鼻。像我这种人给她的怜悯也并不是她所需要的。在后来的旅途中,费利西蒂一直来找我,而他的妻子却一直躲着我。
他们眼睛里的亮点
那次游轮旅行后,我与麦兰妮和佩吉通了几封电子邮件,又与费尔法克斯夫妇通了几次电话。我发现我比原来想象的有更多的话要说,也有更多的担忧。我不想把任何并不伤害他人的性偏好或行为恶魔化或者病理化。我也不想取笑恋物癖者。既然我们的文化已经开始倾向于接受这样的观点:任何人,不论是同性还是异性,只要是成熟的两人相爱,就不是病态。任何人不是同性恋或者不是异性恋,我也不想把他们归类为如同优异服务勋章的获得者。我当时只想关注像斯蒂夫(Steve)和休(Sue)那样的人。他们结婚三十多年,快乐幸福。而现在被人误认为是女同性恋夫妇。或者我只想关注来自蒙大拿州的警官。他在社会上养尊处优,一副约翰·韦恩(John Wayne)行走和眨眼的派头,一点不变,即使他穿上黑色网眼的半正式女装,即使他的娇妻坐在他的双膝上亲吻着他还告诉我说:“他就是他这个人。他是个有趣的人。他是个喜欢合群热闹的人。我猜想,他喜欢穿女装,也是这个原因吧。”我所见到的男人大多都是体面的,善良的,聪敏的,而且愿意坦率交谈的人。他们的妻子也和他们一样。她们大多数还为了她们过去没有想象到的现在也没不喜欢的婚姻承受更多的压力,而且还要作出最好的安排。
但是我确实认为,对一个人的热情,或者是爱一个人的能力是与对一个物体或行为的性冲动完全不一样。这种性冲动比对人的欲望要强烈得多。虽然会有人争辩说,任何对一种物体或者行为的欲望都是恋物癖,但是我不这样认为——我认为性别再次确认手术(即使是人们所知道的性别确认手术)也不过是肚兜上的皱褶。我认为人们对易装者的最大问题在于易装者穿着他们所恋之物。他们眼睛里的亮光虽然会因为时间或者习惯默默无语,却不容置疑地是因为你的在场或者是因为你的到场,一种肉欲得到满足或者是欲望得到实现。就是这一时刻,他们的眼光才会令人烦恼不安。易装者自己的性唤起和焦虑,再加上我们对此的焦虑和不安,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大多数人的忍受能力。我们可能会不介意恋脚者,但是我们也可能不愿意看着他们。
特瑞—爱司的易装者坚持认为易装与性无关,与性欲无关。他们的第一种说法可能是对的,我们可以不再认为那些穿女装的男人是同性恋者。但是他们的第二种说法可能不对,他们声称易装是他们对两种性别创造性的表现;他们为此辩护,令人感到不安,因为这与他们的行为,他们的本性,和他们的婚姻格格不入。这些男人就像乔治·威(George W.)一样根本不是性别捍卫者和女权主义者。诚如一位妻子对我说过的那样:“二十年来,他过去不帮我洗碗是因为他要看足球比赛。现在他不帮我洗碗,是因为他要修养指甲。这有什么差别?”对于那些男人来说,他们身上的那个女子完全是美宝莲类型的,不是印度圣母特勒撒(Teresa)类型的,不是丽芙·乌尔曼(Liv Ullman)类型的,更不是特蕾茜·乌尔曼(Tracey Ullman)类型的。对于女性的友情,对女性坚持的关联性,对女性支持帮助伙伴和优先考虑整体关系的传统,易装者都没有与生俱来的把握。要是有了那种理解,易装者就不会叫妻子与他们一起去买饰物,看录像带学怎么穿高跟鞋走路,就不会叫她们与他们一起去经历易装生活了——每个人,丈夫与妻子都明白这一点。他们都知道,如果任何一个妇女坚持在公共场合穿三件套的西装,或者垒球球衣,并要求丈夫作为性生活的一部分来接受她们的毛茸茸的双腿、腋窝和下体弹力护身,那么她们的丈夫就不会匆匆忙忙地去参加婚姻支援团体,也不会把家里的钱花在购买定做的衬衫和昂贵的粘贴脸部毛发上。他们的婚姻早就完了。
我读特瑞—爱司组织发给妻子们的须知忠告,就像读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女士家庭杂志》和七十年代、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的《世界报》一样,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须知忠告看来既是传统的又是乐观的。当乐观主义行不通了,主要的基调就是爱能够征服恐惧;好男人很难找到。如果狄更斯笔下的南希至今还活着(还有比尔·萨克斯(Bill Sikes),他除了是个虐待狂之外,更是个大男子主义、过度补偿、爱冒风险的家伙,正是那种会喜欢易装的人),那么南希就会参加妻子支援团,乐意选择唇膏,并且为在秋季舞会尚未开始前一星期就用完了减肥霜而致歉。
我讲述到那些信奉基督教的共和党的易装者,不就是一种有趣的讽刺,让许多人听了眼睛发亮吗?这不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吗,就像幸灾乐祸的事一样;或者是一种不太文明的事情,就像是对同性恋的恐惧吗?坚持基要主义、信奉基督教的国会议员与他那年轻英俊的听差,容忍满口脏话的男友的老派的女权主义者,还有牧师与他的色情作品,把伪善者的面具揭掉,是不是令人痛快呀?
人们普遍认为异性恋的易装者都是伪善者,公开严厉地批评各种各样的离经叛道,而私下穿戴的像小波·皮普(Bo Peep)。在私下里,还有很多小波·皮普,但是自从1980年以来,严厉地批评已经逐渐消失了。过去,易装者急于将自己跟男同性恋者划清界线,而且就像瓦特·克利夫(Ward Cleaver)一样关心女权主义。现在,难以想象的事情发生了,整个背景发生了变化。所有跟我交谈过的易装者都表达了对同性恋权利运动的钦佩,并且希望,无论同性恋者赢得了什么样程度的认可,都将包括易装者。男女同性恋者成了他们在自尊方面的行为典范,尽管易装者完全清楚,同性恋者只是容忍他们,而不是热烈地欢迎他们。有种女权主义认为女人是比较善良的人,虽然她们并没有包括在易装者妻子的生活里,但确实赋予了易装者自我形象出人意料的一面:他们谈及男性特征的累赘和女性天生滋养优美的一面,他们试图与大自然和精神联系起来。易装者就像是最温柔最信奉女神的第二批女权主义者。
特瑞—爱司就其组织成员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易装者是异性恋的传统的男士。他们爱妻子爱穿女装。就像特瑞—爱司所说的,其信奉基督教的保守的共和党的成员与任何其他人比较,同其他信奉基督教的保守的共和党的男人有更多的共同之处。他们的妻子不是职业妇女,没有自己的固定收入和职业生涯;她们也不是王室成员或好莱坞明星,会揭露自己配偶的怪癖,让子女蒙羞。她们努力地维持她们的婚姻。如果拥有一个良好的家庭供养人和体面的男人,付出的代价不是太多的性生活和太多的痛苦的话,那么这种婚姻也就是常见的一种协议。妻子们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肥胖,慈母般的,缺乏自信的妇女(有些平庸的调查结果证明了就是如此),或者至少同其他中年妇女一样,她们年轻的时候嫁给了传统的什么都说了算的男人,她们爱家持家,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异性易装者和他们的妻子要尽力地应付有限的时间、钱财和欢乐,平衡支配和恐惧,自欺和爱意,自私和绝望,他们还要对付一个重大的差异:就是易装者的冲动;他们在其他方面,就像他们告诉我的,和其他所有人一样。
①指美国南部和中西部基督教原教旨主义广泛流行的一些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