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4期

开膛手杰克的真实身份

作者:帕特里夏.康韦尔




  从摩宁顿克里森特大街6号步行二十分钟就到埃米莉·迪莫克所租的房子。埃米莉·迪莫克最后一次被看到是9月11日夜里,在坎登镇的一个叫“鹰”(Eagle)的酒馆里。傍晚时她还在厨房里跟斯托克斯太太说她晚上已有了安排。埃米莉曾收到一个男人寄来的一张明信片,说想和她在"鹰"见面。那天晚上,她穿着长风衣走出门,头上还夹着鬈发夹。她对熟人说她并不打算在"鹰"呆太多时间,也并不十分想去。她被杀时,鬈发夹仍夹在头发上。
  凶手在她的颈部划了一道六英寸的口子,然后在她身上盖上被子。这一切似乎都与开膛手一贯的残忍的手法不同,但所有的案子里都没有性交的迹象。如果西克尔特就是开膛手,那么他的作案手法在二十年后又翻了花样。
  我相信聪明的西克尔特不会再度制造二十年前的开膛手恐慌,他开始创作在1888和1889年他不敢蚀刻、不敢画、也不敢展示的作品。埃米莉·迪莫克的凶杀案被搬上了舞台,似乎凶手的动机是抢劫。
  当西克尔特开始创作裸体女人伸开四肢躺在铁床的画和蚀刻作品时,人们只是认为他是一个选择了坎登镇凶杀案作为题材的令人尊敬的艺术家。多年后,一个细节才将他与坎登镇凶杀案联系在一起。1937年11月29日,《标准晚报》(Evening Standard)上的一篇关于西克尔特"坎登镇凶杀案"绘画的短文中说"西克尔特住在坎登镇,被允许进入犯罪现场画被杀害的女尸"。
  研究西克尔特的学者一致认为他是一个“难以控制的人”。他1860年出生于德国慕尼黑,既"聪明"又"性情多变"。他说服起人来总是头头是道,像父亲一样蔑视宗教。在学校里,西克尔特很活跃,头脑敏锐,却离经叛道。西克尔特自高自大,冷漠无情,有惊人的操纵欲,这是精神变态者的典型特征。他迷人的外表下隐藏着一触即发的愤怒。他冷漠,没有丝毫同情心和痛悔感,这些最终使杰克儿医生变成了海德先生。我们知道精神变态者的行为,知道他们做事不顾后果。他们并不在意他们爆发之后带来的悲惨后果。一个精神变态者不会因为杀害总统会破坏整个国家而有所顾虑,也不会想到对杀人的狂热可能使失去丈夫的女人和失去父亲的孩子心碎。听说西尔汉·西尔汉(Sirhan Sirhan)(注:暗杀罗伯特·肯尼迪的凶手,后终身监禁。)在监狱里骄傲地自诩与博比·肯尼迪(Bobby Kennedy)一样出名。小约翰·欣克利(John Hinckley Jr.)刺杀里根失败,却使他这个五短身材、根本没名气、一事无成的家伙一跃成为各大杂志的封面人物。
  
  开膛手是干这一行的人中最会耍花招的。他的杀人案,他留下的线索,他对媒体和警方的嘲弄——都那么有趣。他肯定因为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自己的对手是一群无能的傻瓜而感到失望。他对警方和媒体的嘲弄差点暴露自己。他给警方和媒体写了几百封信。
  开膛手在信中对他们的嘲笑以及对人命的漠视表现得十分明显。就我所知,这些信是从1888年开始的,直到1896才停下来。我阅读了保存在伦敦英国公共档案馆里的二百五十多封开膛手写的信,不知读了多少遍,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狂暴、歹毒、狡猾的孩子的恐怖形象。开膛手杰克只有在残害人命、使当局吃瘪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充满了能量。迄今他已逍遥法外一百十四年了。
  我翻看这些信时同意警方和大多数人所持的观点:大多数信是恶作剧或精神失常之人的胡言乱语而已。然而,当我进一步研究西克尔特独有的表达方式——以及开膛手这么多作为证据的信中的表达方式的时候——我的想法改变了。我现在相信大多数信都是凶手写的。开膛手的孩子气、可恨的玩笑、嘲弄与奚落的言语在他的信中可见一斑:
  “哈哈哈。”
  “有本事来抓我呀。”
  “这行当可真有趣。”
  "我所跳的舞有多美妙。"
  “爱你的,开膛手杰克。”
  “只是想给你们一点线索。”
  “我告诉她我是开膛手杰克,然后脱下帽子。”
  从英国公共档案馆中保存的开膛手的信里,可以看出开膛手杰克十分自负。他把自己弄得似乎无知、没文化抑或疯狂,但他并不喜欢别人这样说他。有时,他禁不住写一封拼写正确、笔迹优美、用词考究的信来提醒人们他是有文化的。开膛手曾不只一次在信中为自己正名,警方和媒体却熟视无睹。他说:“我并不是如你们所说的疯子……你们认为我是个疯子吗?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侦探以及这些案子的大多数研究人员都将主要精力放在笔迹上,而忽略了语言。笔迹很容易伪装,尤其对一个天才艺术家来说,而在不同语境中所重复使用的相同词组是富有个人特色的。沃尔特·西克尔特顶喜欢的一句骂人话是“蠢货”。开膛手也很喜欢用这个词。对开膛手杰克来说,除了他自己,别人都是傻瓜。
  
  用化学试剂和高灵敏度的仪器来分析墨迹、图片和纸张是科学可信的,而笔迹对照却做不到。如果嫌疑犯精于掩饰自己的笔迹,那笔迹对照就是徒劳之举。调查开膛手一案的侦探急于找出笔迹的相似之处,却没考虑到凶手可能用许多种不同的风格来写。开膛手提到的城市和信封上的邮戳等其他线索,都没被继续追查下去。否则就能会发现信中提到的大多数远方城市,包括剧院和赛马场都有一个共同处。其中的很多地方常常出现在西克尔特的行程里。
  当我们在伦敦和格拉斯哥检验开膛手来信原件和西克尔特的信时,弗吉尼亚法医科学和医学研究所所长保罗·费拉拉(Paul Ferrara)博士首次进行了水印对照。信的幻灯片和水印都交给了研究所,开膛手信上的部分水印和西克尔特信上的全部水印被扫描进法医强化图像计算机里,当两者在显示屏上叠加时,两者完全吻合。
  2001年9月,英国政府准许弗吉尼亚研究所对保存在英国公共档案馆中开膛手来信进行无损原件的法医检验。费拉拉博士一行人去伦敦检验开膛手写的信。先把其中一些很有价值的信封弄湿--那些口盖和邮票完好的信封--再小心翼翼地将信封口盖和邮票剥下来。还拍了照片,对照了笔迹。
  我们离开伦敦又去了其它一些档案馆。我们从西克尔特、他第一任妻子埃伦、詹姆斯·惠斯勒和所谓开膛手嫌疑犯蒙塔古·德鲁伊特所写的信、信封和邮票上采取DNA样本。其中的一些检验将这几个人都排除在外。显然,埃伦·西克尔特和惠斯勒都不是嫌疑犯,但西克尔特在惠斯勒的工作室工作过。他替他寄信,与他的身体和物品有密切的接触。可能惠斯勒的DNA--当然也可能是埃伦的DNA--使西克尔特的DNA变得不纯。
  我们在藏有大量惠斯勒档案的格拉斯哥大学对他的信封进行了检验。我们在苏萨克斯西部(West Sussex)档案馆对一些信封和邮票作了检验,那儿存有埃伦·西克尔特的家庭档案--巧的是,蒙塔古·德鲁伊特的家庭档案也存在那里。不幸的是,我们惟一找到的德鲁伊特的档案是他在1876年写的那封信,那时他还是牛津大学的学生。信封口盖和邮票上的DNA已有所破坏,不过还可以继续检验。
  克拉伦斯公爵书写并封口的两封信和维多利亚女王的医生威廉·古尔的一张信封都还没被检验。我认为德鲁伊特或其他一些所谓嫌疑犯与凶案没有牵连,我想尽量还他们清白。在所有可行的办法没用尽之前,DNA检验将会继续。
  我对获取DNA的匹配并不很乐观,对五十五个样本的第一轮检验并没显示被人碰过的痕迹,这一消息使我吃惊而沮丧。我决定再试一次,检验信封和邮票的不同地方。
  我们仍然一无所获。这些令人沮丧的结果有多种可能的解释:落在邮票或信封口盖上的唾液中十万亿分之一的DNA由于天长日久而被损坏;温度破坏了DNA;一百年来并不理想的保存条件破坏了DNA。我们最后选择了线粒体DNA检验。
  当人们说起DNA检验时,所指的通常是从父母身上遗传的、几乎在身体的每个细胞内都存在的细胞核DNA。线粒体DNA处于细胞核外。用蛋来打个比方:细胞核DNA在蛋黄里,线粒体DNA在蛋白里。线粒体DNA只能从母体遗传。
  55个样本的提取物被送往位于弗吉尼亚州的博德技术集团(Bode Technology Group)(注:美国最大的法医鉴定公司。由汤姆·博德创办。),享有国际声誉私人DNA实验室。博德集团曾运用线粒体DNA和DNA染色体鉴定"9·11"恐怖事件中受害者的身份。这些样本的检验要花上几个月。博德集团完成了检验,并从绝大多数样本上采集到线粒体DNA。大多数基因图是许多单个基因图的混杂体。
  检验样本能将五十五页白纸写满成千上万不同的数字组合。有些纸上有难以辨认的数字和混合数字,这些表明样本来自不同的人。然而两张纸上有一组来自同一供体或者说同一个人的数字。一张是詹姆斯·惠斯勒的,另一个是在开膛手写给伦敦医院博物馆馆长托马斯·奥彭肖博士(Dr.Thomas Openshaw)的信的残缺邮票上发现的。
  在开膛手寄给奥彭肖的信封背面的残缺邮票上发现的单一供体的清晰的序列成为我们最佳的比较基准。另五份与之有相同单一供体序列的样本分别是:埃伦·西克尔特的一张信封;沃尔特·西克尔特的一张信封;沃尔特·西克尔特信上的一张邮票;带有污渍的开膛手的一张信封,检验表明那污渍很可能是血迹。
  埃伦·西克尔特信封的检验结果可以这样解释:她丈夫也用过她弄湿信封和贴邮票用的海绵——假定他们夫妻俩中有一人用过海绵。或者是西克尔特碰过或舔过信封口盖或邮票上的粘合剂,可能因为是他替妻子寄信。
  开膛手写给奥彭肖的那封信提供了线粒体DNA,信封上的邮戳是1888年10月19日,从伦敦寄出。信封上写着:
  奥彭肖博士
  病态的馆长
  伦敦医院
  白教堂(注:伦敦东部的一个区。)
  他在信中说:
  你猜对了
  我走近你的医院时
  的确想把那人的左肾割下来
  我正要举刀割她的喉咙时
  该死的警察坏了我的好事
  不过我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我会把下一个人的内脏寄过来
  
  开膛手杰克
  
  哦,你见过恶魔
  拿着显微镜和解剖刀
  看着一个肾脏
  显微镜的载片翘了起来
  我相信这封是真的,原因之一是它写得肆无忌惮。歪歪扭扭的笔迹似乎是有意为之,这与可以用得上钢笔、墨水还有上好的水印信笺的人的笔迹相去甚远。信封上的地址拼写正确,与信中难认的字之间的差别过于夸张,信中拼错的单词也并不一致,如“Kidny"和"Kidney"。斯图尔特·埃文斯(Stewart Evans)和基思·斯金纳(Keith Skinner) (注:《开膛手杰克百科全书插图本》作者。)指出在他们所著的《开膛手杰克:地狱来信》这一很有用的书中,在杰克写给奥彭肖博士的那封信的附笔暗指1871年康沃尔郡的一个传说:
  恶魔拿着木凿和铲子
  一蒲式耳一蒲式耳地挖锡
  尾巴翘了起来
  如果我们认为写给奥彭肖博士的这封信是一个要将割下来的肾脏放到信中寄出的没文化的杀手所写,那么对康沃尔的传说的暗指就毫无意义。沃尔特·西克尔特小时候就去过康沃尔郡。他当惠斯勒的学徒时在康沃尔郡作过画。
  有人认为——这在情理之中——我们缺乏已知的可靠的西克尔特的DNA,没有科学证据就武断地下结论说开膛手写给奥彭肖的信上的单一供体序列是西克尔特留下的,他化名开膛手杰克。
  虽然,单一供体序列排除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用费拉拉博士的话来说,“序列的吻合可能只是巧合,也可能不是巧合。”我们最多只能怀疑西克尔特和开膛手杰克的线粒体DNA序列来自同一个人。但是,正如曾经在联邦调查局画模拟像的埃德·苏尔茨巴赫(Ed Sulzbach)所说,"生活中没有那么多巧合。在经历了无数个巧合之后还说是巧合的话就是愚蠢了。"
  离我第一次在伦敦警察厅见约翰·格里夫15个月之后,我又去那儿向他提起这件案子。
  “如果你是当时的警察知道现在所知道的事,你会怎么办?”我问他。
  “我会立即派人监视西克尔特,想办法找到观察孔(秘室)的位置,如果找到的话,我就会得到搜查令,”我们在伦敦东区的印第安餐馆喝咖啡时他对我这么说。
  “如果我们无法掌握比现在更多的证据,”他接着说,“我们会提请检察官来起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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