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4期
黑大丽花死亡之谜
作者:拉塞尔.米勒
吉尔摩拿着录有采访内容的磁带到洛杉矶警署报案以后,史密斯(当时还是可以随叫随到来喝一杯的)突然“滑脚”了,再也不知去向。然而,洛杉矶警署和头号捕快约翰·圣约翰当即出马,辑拿疑犯。圣约翰确信,所谓“老大莫里森”只是一个“烟幕弹”,目的是使警察偏离正道,让真正的凶犯得以逃脱,而那个凶犯正是史密斯本人。从吉尔摩提供的磁带上的资料来看,史密斯讲述的一些凶杀细节,只有凶手本人才会知道。在历年来自称是谋杀黑大丽花的凶手,向警署自投罗网的那帮人里,没有一个知道得那么详细。
洛杉矶警署确信他们已经发现了他们要找的人。只是现在得抓住他。经过多次努力,他们终于安排了一次与史密斯的会面。
在案情发展到最惊心动魂的时刻,就在会面的前几天,史密斯在洛杉矶市中心的荷兰旅店他的一间小小的住房里,因抽烟时打瞌睡,发生火灾,被烧死了。是不小心?还是自杀?谁也说不清。
于是,可能是扑朔迷离的黑大丽花谋杀案的真凶的那个扑朔迷离的幽灵,或至少作为又一个可疑的凶手,在谋杀案发生的几十年后即将重新露面,但一夜之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凶手不像很多人猜测的那样,是某个妒火中烧的医师或外科医生,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有技术将伊丽莎白割成两半。事实上,他只是个醉汉,是在洛杉矶到处游荡的无数小人物中的一个。
史密斯死了之后,警署调查得知,在他比较年轻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曾和他母亲住在(嗬,说来真叫巧啊!)第三十一街和圣佩德罗街附近。整个街区都是史密斯先生的街坊邻居。
离开第三十一街和特里尼蒂街路口,我和往常一样寻思着,究竟是什么使得漂亮的伊丽莎白·肖特偏偏在那一天撞上了阿诺德·史密斯。
“情况是这样的,我觉得残疾人之间有种奇特的联系,”吉尔摩跟我说。“肖特有残疾,她是个不健全的人,史密斯也是个不健全的人。和异常敏感的人在一起,人际关系会相当紧张,神经老是紧绷着,这一点彼此之间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很清楚。我觉得史密斯是个做事没分寸的人。我甚至认为他根本就没有分寸意识……更何况,他正悄悄地猎捕她,所以那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我从圣佩德罗街向北走到第八街,从洛杉矶市中心横穿而过,最后拐进麦克阿瑟公园东面的第七街。那家破败不堪的荷兰旅店还矗立在那里,就是在那个地方,那个本来可以为我们大家解答有关黑大丽花谋杀案所有疑问的阿诺德·史密斯,在骗过警察三十五年之后,被一场大火葬送了性命。三十五年啊!谁能想象,在黑大丽花死后隐藏了这么久,黑大丽花的真相会在荷兰旅店这样的一幢破房子里揭开?
多可悲啊!就像很多女人一样,伊丽莎白·肖特来到错误的城区,遇上错误的人,而且又是在错误的时间,她感到极度地不安。吉尔摩认为她当时被人追踪着,但她害怕面对现实。
“……她和男人们玩着那种游戏,终于到了某一时刻,……在那个时刻,她必须鼓起勇气,做点什么。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可以想见她当时有多焦急,那种情况下,她很可能最后下定决心逃之夭夭。她逃到别的地方。我猜想正好在那时候,史密斯正好出现在那个地方,好像在跟她说:来吧,来吧,快抓住我的手。就像蜘蛛对苍蝇说的一样。我想她当时是一只心甘情愿的苍蝇。就连那场犯罪也是她心甘情愿的,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
“所以,你可以把他看作一个偶然事件,是她成功的副产品,或者说他是颗阴暗的煞星,一颗黑星。”
在阿诺德·史密斯告别地球的那座破败旅店的马路对面,我站了好几分钟。除了这座荷兰旅店,我无法想象还有哪座大楼,能将黑大丽花传说的最后一个乐章写得如此完美:荷兰旅店看上去几乎和诺曼·贝茨的旅馆(注:诺曼·贝茨是1998年的一部恐怖片《神经病》中神秘旅馆的主人。)一样,具有某种魔力。
依我看来,史密斯在黑大丽花的故事中不仅仅是个“偶然事件”。如果在这个谋杀案的背后,真有个有钱的外科医生指使着,那这个故事的结尾非但不会这么阴暗,而且还有点无聊。正是因为有史密斯搁在这个故事里,这故事才变得令人瞠目结舌地完美——一部连好莱坞最优秀的剧作家都朝思暮想的作品。在整个可恶的神秘事件背后,那个狡猾、诡异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人?当初伊丽莎白·肖特来到洛杉矶之后,原本她有多少机会,可以采取行动避免最终在1947年1月14日与阿诺德·史密斯相遇?我站在荷兰旅店投下的阴影里,终于明白了黑大丽花谋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丽莎白·肖特的故事之所以具有独特的魅力,原因就在于那是一种无序的游戏。黑大丽花案件像是一个坚果的外壳,它包含着机缘的最终结果。凭着天真和无知的机缘,伊丽莎白·肖特的人生道路与那个凶手的人生道路相遇。从那一点开始,那只匆匆拧上的挂钟,就嘀哒嘀哒地朝恐怖的谋杀运行。世上万事万物,究竟是命定的,还是机缘所致?天命论和天演论是两个古老的命题,而这一案件是由这个命题上展示出来的令人深为不安而阴暗的一幕。最疯狂的事件都是机缘造成的:伊丽莎白·肖特也许在1947年1月14至15日没有意识到,这个事件的结局正像一辆巨大的运货机车隆隆地向她驶来。伊丽莎白·肖特正是那种机缘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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