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谁解风情

作者:艾伦.霍林赫斯特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尼克走过去,半跪着坐在沙发边上,就像戏中人求婚那样。尼克欣喜地盯着首相的面庞、头部、鹰钩鼻和她宽阔的额头。在他看来,它活像是漩涡画派和巴洛克艺术风格的完美而不可思议的融合。她脸上倏地闪过一丝动物般的微笑,一个蓝色而明亮的挑战。那个温柔的注视眨了一次,两次、三次——预示着时机来临。那眼神闪烁不定,似光影变幻莫测。尼克心跳加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脱口说道:“首相,愿意跳支舞吗?”
  “你知道,我非常乐意,”首相用坚定的女低音回答。面对匪夷所思的厚颜狂妄,首相身边的男人们一边退让,一边掩住口窃笑。等他与她在人们的战栗和震惊中走出客厅,他听见整件事已经被人添油加醋、刨根问底了。宴会的重心突然转移了,没有谁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效应,也没有一个人能招架得住。他微笑着将视线保持在同一个角度,对那些人视而不见,姿态亲密地陶醉于首相的问话以及自己大胆巧妙的对答。人们簇拥着他们走下石阶,穿过挂着灯笼的长廊,既是围观者,又是陪衬人。“我不大被人邀请跳舞,”首相说,“尤其是被大学老师请。”尼克这才发现杰拉尔德并没完全弄明白:她棋高一招,她有自己独特的洞察力。她对方块图案的墙纸和蓝色大门不作任何评价——她看似什么都没去注意,实际却——记在了心里。
  他们踏着“从我的云彩上下来”的旋律,走进镶嵌着木头地板的正厅,客人稀稀拉拉,气氛却很热烈。杰拉尔德正与嘴唇紧闭的詹妮·格鲁姆跳慢步;巴里拥着邦妮在场地里转来转去;瑞切尔神情慵懒地与琼蒂·斯塔福德安静地跳着摇摆舞。这时,杰拉尔德看见了首相。他的偶像,她以前说过不会跳舞,现在,喝过几杯威士忌,居然屈尊与尼克跳舞,而且态度如此亲昵。现在,尼克以前在艾弗森太太那里受过的训练,就像乘法表一样从脑子里蹦出来:步法敏捷,轻握手臂。但他跳得更欢快,感觉自己能在整个舞场里跳跃旋转,让首相在他怀里气喘吁吁。可是,杰拉尔德阻止了这一切。
  他们聚到楼上尼克的浴室,他们三个人。万尼又是咬牙,又是抽鼻子,像个打摆子的病人。他双目空洞、面色晦暗、焦虑不安、神情茫然。他说他没事,精神头好着呐。他全神贯注地打开从《论坛》杂志上撕下来的一小片纸,把上面的粉末刮干净。尼克坐到浴池边上,一屁股坐进去,翘着二郎腿,看着特里斯托撒了一泡长长的尿。
  “别那样,”万尼戏嘘地说。
  特里斯托咯咯笑着说:“他喜欢那样。”
  “我知道,”尼克说。
  “我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你了,”特里斯托一边说,一边拉上裤子拉链,冲了马桶。他洗了洗手,对着镜子说:“那是在托比先生的生日宴上。在那个大房子里。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没错,”尼克说。挣扎着起身,脱掉外套。特里斯托也脱去了燕尾服,似乎对他们要做的事心照不宣。如此默契,赢得了尼克的微笑。
  “那时你到厨房来找我,我以为你喝醉了。”
  “我喝醉了吗?”尼克含含糊糊地说。
  “我很抱歉,因为我说了过一会儿去见你,却没有去。”
  “我们明白,”万尼说。
  “别在意,”尼克说,“我早忘了那事儿了。”
  特里斯托一只手搭到尼克的肩膀上,尼克会意地掏出钱包给了他二十英镑。特里斯托把脸偏过来,把他肥硕的舌头插进尼克嘴里,吻了他足足十秒钟,然后拔出舌头,转身走了。万尼忙着对付那撮可卡因,根本没注意他们。特里斯托走过去,俯在他肩膀上看了看,说:“我这样做会有大麻烦。”
  “没事,”万尼说,“有警察守卫的房子,那是再安全不过的。”
  “对,可我是说老板那里。就一小会儿,对吧?”
  “看你喜不喜欢了,”万尼说着,头也不回地伸手在侍者的胯上乱摸。
  “我说,你是想多要钱吧?”尼克问。
  “我他妈的刚给了他五十英镑,”万尼吼道。
  特里斯托趸着步子,又照照镜子。他说:“你没把你老婆带来?”
  “他妈的,她不是我老婆,你这个婊子,”万尼乐了。
  特里斯托冲尼克咧嘴一笑:“我看见你和夫人跳舞了,”他说,“蹦来蹦去的,我觉得她挺喜欢你。”
  万尼头一仰,干笑一声:“下次再见到她,我倒要问问她对尼克意下如何。”
  “你是她的好朋友,对不?”特里斯托说着,又冲尼克咧嘴一笑。
  “好朋友,”万尼说着,弹了弹他做好的东西。“超级好友……”他转身盯着他们,“你们难道不爱她吗?难道她不美吗?”
  特里斯托做了个鬼脸:“是,不错,正合我意。宴会多多,金钱多多,小费多多。一百镑,两百镑……”
  “天哪,你这个婊子,”万尼说。
  尼克走到水盆那里喝了两杯水。“我需要抽上一支。”他咕哝道。他们现在都充足了电,迫切地要往下做,要借着药力带来的麻木感恢复信心。这个想法超越了快感,像脱缰的野马,它让他们误以为可以选择,可以理智地选择,实质上却已是身不由己。
  特里斯托弯腰吸他的那份儿,万尼摸着他的阴茎,尼克摸着他的屁股。“还说是好东西,哪儿弄来的?”特里斯托后退一步,躲开一会儿,大声抽着鼻子。
  “从罗尼那儿搞来的,”万尼说。“他叫罗尼。啊,感觉好多了,”他翕动着鼻翼,“我爱罗尼。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惟一的朋友。”
  “除了首相之外,”尼克说。
  特里斯托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傻笑。他说:“我认为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他,尼克。不是吗?”
  “尼克,他不过是个婊子,”万尼说。“他看中的是我的钱。”
  尼克从抽了一半的纸条上抬起头。“他意思是说他是我的老板,”他说,带点卖弄的意味。
  “他妈的,他干什么活了?”万尼说。
  “实际上,这就是我的工作之一,”尼克冒失地说。
  “什么?什么他妈的工作?”特里斯托说,笑得像个白痴。
  “无论如何,”尼克说,“他是个百万富翁,所以……。”
  “我是个千万富翁,”万尼板着脸装腔作势地说,“我现在要你亮出你的拿手好戏。”
  “什么拿手好戏?”尼克说。
  “等着瞧,”万尼说。
  “希望这药没把我的小弟弟弄软了。”
  “要是你的小弟弟软了,我就他妈的收回我的钱。”
  特里斯托把长裤和内裤都褪到膝盖处,坐在一张小藤椅边上。他硕大黝黑的阴茎松软地耷拉着。他两只手把衬衫卷到肋骨上方,捻着自己的乳头。“你想帮我吗?”他说。
  万尼嘘了一声,走过去站到他身后,边用食指和中指掐扭、玩弄侍者的乳头,边俯身看着他。特里斯托发出呻吟,笑着咬住焦灼的嘴唇。他低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那家伙醒过来,膨胀着,懒洋洋地颤动着从大腿间钻出,随着包皮一点点后退,露出了粉红色的微笑。对他来说,这永远都像个奇迹。“就是这样,”万尼说。
  “就这个?”尼克说。
  “你喜欢吗?”特里斯托说,在尼克眼里,他那张脸突然变得贪婪而陌生。当然,他的那家伙是这个夜晚潜伏的欲念,这一幕陌生情景背后潜伏着的欲念,这个欲念蔓延着,被打了折扣,当最后浮出水面真相大白时却愚蠢无比。
  尼克问道:“这么说,你以前就见过?”
  “噢,他就想要这个,”特里斯托说。
  万尼已经跪到地上,笨拙地想要尽情享用他渴望已久的东西。他已脱下了裤子,可他的那家伙经过可卡因的狂风暴雨式的冲击,已经缩拢了,几乎看不到了。他已经迷失了自我,顾不上羞耻了——这是你花钱自找的。他抽动着鼻子,又舔又吮;晶亮的黏液混合着血滴与没有溶解的毒粉,顺着他的鼻子流到侍者的腿上。显然,侍者本人从没这么干过,他早已从万尼身上了解到其中的利害。现在,他像是对着一群朋友喋喋不休地饶起舌来。他冲着万尼点头说道:“我第一次见他就是这样。在托比先生的聚会上。他让我吃可卡因,而我干他的屁库。”
  “他的皮裤?噢,你是说屁股,我明白了。”尼克笑着,搀杂了冷漠的嘲笑,带点调侃,又有些酸楚。他看着那个侍者熟练地把手插进情人的黑色蜷发,显得漫不经心,从容不迫,似乎万尼不是在跟他口交,而只是个漂亮任性的、跑到大人堆里渴望得到夸奖的孩子。特里斯托抚摸他的头发,笑着夸奖道:“他付钱总是很大方。”
  “这我敢肯定,”尼克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只避孕套。
  “来吧,”特里斯托说。
  楼下,首相要走了。杰拉尔德跟她共舞了足有十分钟。他冒雨把她送上车,脸上浮现出晚会成功后亲密而轻松的光芒。焰火还在如枪似炮地鸣放,他们抬头仰望天空。瑞切尔站在门口,邦妮立在她身后。杰拉尔德篡夺了秘密警察的位置,俯身向前把车门关好,幸福而不由自主地掬了个躬。路灯下的雨丝如万千银针般闪烁着,戴姆勒汽车发出一声唐突的叹息,轰鸣着渐渐驶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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