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哈罗德·品特断想:如此暧昧,如此尖锐

作者:萧 萍




  只是这种公开指责没为维维恩挽回婚姻和声誉,他们在1980年离婚,而品特于同年和弗拉泽结婚,维维恩因为婚姻破碎而伤心酗酒,两年后便黯然离开了人世。
  富有意味的是,这段闹得沸沸扬扬的婚外情也成了品特的写作素材,写于1978年的《背叛》,就是一个关于夫妻、情人、友人之间相互背叛的故事,这个剧作充满了天才的结构和想象力,而写作的灵感来源或许正是源于品特自己的婚姻生活。
  
  四
  
  正如一开始提到的爆冷门获得诺贝尔奖一样,品特的戏剧写作和演出总是伴随着批评,尽管他一生获奖无数。1958年,品特的《生日晚会》在伦敦的哈默斯密斯歌剧舞台上公演。演出遭到评论家们的封杀,并在八场演出后被取消。而当他走进剧场空荡荡的前排座位区时,发现只有六个人在观看演出。而在另一次演出结束后,有一位女观众写信给品特说:“亲爱的先生:如果你爽快地向我解释你的话剧《生日晚会》是什么意思的话,我一定会万分感激。以下几点我不理解:1、那两个人是谁?2、斯坦利从哪儿来?3、他们都是正常人吗?你应该理解,如果这些问题没有答案的话,我是无法理解你的话剧的。”品特马上回信道:“亲爱的夫人:如果你爽快地向我解释你信中是什么意思的话,我一定会万分感激。以下几点我不理解:1、你是谁?2、你从哪儿来?3、你是正常人吗?你应该理解,如果这些问题没有答案的话,我是无法理解你这封信的。”
  可以说品特的戏剧和他的人生交织在一起,他努力通过多种可能性来探讨人类的生存境况和意义,我们似乎可以将他的作品都看成是一种大寓言,无论年轻时用房间意象表达生存的焦灼,还是中年期用性关系来揭示人与人之间的怀疑与隔膜,以及后期创作中常常用政治的意象来证实这个世界上的权力与暴力,所有的一切都集中了品特对于人类生存方式的带有质疑和痛苦的探索,《纽约时报》剧评家班·布兰特里在一篇文章中指出:看完品特的《归家》、《背叛》或者《生日晚会》,你就开始带着一种怀疑一切事物一切人的情绪看世界,包括开始怀疑你自己的记忆。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作者用性与政治的眼光来看待品特的作品,我个人并不太赞同马歇尔·比灵顿近年来将品特的所有作品都解读为政治性版本,事实上,从品特早期房间的意象到两性关系,再到政治性话题,实际上是品特关于人类关系的从隐喻到转喻的文本过程——阴性的房间和看不见的十面埋伏(威胁戏剧和人与人的紧张关系),张扬的欲望和暧昧的性以及虚无的求证过程(用亲密的性和记忆证明人与人关系的模棱两可);而政治性话题所涉及的关于权力和意识形态的探讨,也都是直指人类关系而进行思考的——在这个过程中,充满了他人的威胁、自身的恐惧、两性和权力的支配,无论是民族国家还是家庭夫妻,都不过是用来探求人类关系真相的棋子与符号。我们最终看到的,是在各种求证的途径和可能性中碰壁的品特,是一个神情暧昧可疑的人面对着同样暧昧可疑的世界,所作的一种徒劳无益的努力和抗争,而最终仍然沉陷于这样的漩涡中。而作为观众和阅读者的我们,则在他戏剧性的沉默和停顿、以及闪烁不定的对话和眼神中,感受到他作品的独特的、既暧昧又犀利的诗意与美感。
  品特1995年获得英国大卫·科恩奖的时候,曾对自己下了这样定义:“捉摸不定、沉默寡言、尖锐易怒和难以亲近”。十年后,在诺贝尔文学奖宣布以后,这位七十五岁的老头,拄着拐杖,已经和癌症抗争了好几个年头。他在一首诗歌里写道:“黑色的细胞将干涸死亡,或者欢欣和歌唱,它们滋生出如此安宁的黑夜白天,你永远不知道,它们也永不会开口讲。”
  无论如何,当七十五岁的哈罗德·品特获得生命中重要的艺术认可——诺贝尔文学奖的时候,虽然有些憔悴和茫然,“没有说太多的话,却显然充满了欣喜”。而他的获奖理由极大地概括了哈罗德·品特戏剧的魅力所在:“简单的日常闲言碎语,揭示隐含其中的跌宕起伏,并闯入被压抑者内心深处封闭的空间。”
  

[1]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