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华顿夫人和她的“蒙特山庄”

作者:郭晓明




  虽然暴发户们凭借财富叩开了上流社会的大门,并迅速在其中占据了重要位置,但他们的地位依然不稳固。贵族资产阶级在意识形态方面还是占有绝对的支配地位。在纽约上流社会的生活是有固定模式和传统习俗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都要讲究得体。上流社会的价值取向和道德标准往往隐含在这些繁文缛节之后。如果谁违背了他的原则与规范,都将受到上流社会一致的唾弃。博福特先生就是因为违背了经商的原则而被逐出上流社会。而小说主人公阿切尔与奥兰斯卡的爱情也因触犯纽约上流社会的道德规范而破灭。纽兰·阿切尔出身于正宗的上流家庭,他在纽约社会的传统习俗中长大,与梅·韦兰的婚事也是门当户对,可以说是过着安稳平静的生活。只是后来与埃伦·奥兰斯卡的相遇唤起了他对新的自由生活的向往,改变了他的感情之路。不过,在纽约这样一个有着强大的传统习俗的社会里,他们的爱情也注定逃脱不了悲剧的结局。纽约上流社会非常注重“体面”的生活原则,害怕丑闻甚于害怕疾病。明戈特家族对埃伦的婚姻不幸不仅没有丝毫同情,反而采取种种措施阻挠她的离婚请求,最后竟把她从家族中除名,迫使她离开纽约。造成阿切尔与奥兰斯卡爱情悲剧结局的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他们自己内心的道德障碍。埃伦在追求个人幸福时一直顾虑到会对他人带来的伤害,她一直在“对他们自己的忠诚与对他人的公正之间寻求一种平衡”,最后毅然选择了自我牺牲的道路。这是埃伦·奥兰斯卡性格中最为感人的一面。在她身上也体现了作家的道德理想:以“良知”克制感情,从而回避矛盾。而阿切尔在感情面前也是不敢坚持自己的选择,体现了他性格上懦弱的一面,在分开之后便向命运妥协,在纽约做一名循规蹈矩的好市民。26年后的他在回顾自己走过的路时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毕竟,旧的生活方式有其好的一面,而新秩序也有好的一面。”这句话无疑也表达了作者的心声——伊迪丝·华顿对那个养育了她的老纽约有着“斩不断,理还乱”的情愫。
  就像华顿的山庄设计和她的性格有些类似一样,她的小说同样也脱不了她的生活的影子的投射。华顿的小说部分取自于她自己生活中感情经历的跌宕起伏。作品中的记述的婚姻的不幸也正好反映了她自己的情感际遇。华顿的感情生活也十分坎坷,和其他上流社会的名媛一样,伊迪丝没有逃脱当时纽约社会为每一名女性拟定的命运道路。她的母亲反对她在文学上的追求,用婚姻的束缚阻断了伊迪丝的文学写作尝试。伊迪丝·华顿与门当户对的爱德华结婚,而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这段没有爱情的婚姻生活平淡而又空洞,伊迪丝也因此在精神上受到了极大伤害。无聊的婚姻当然不能给她带来幸福的生活,伊迪丝后来与一名驻法国的美国记者弗勒尔顿曾有过一段显为人知的感情。直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耶鲁大学按照伊迪丝生前意愿将她的私人信件和手稿公之于世,这段真实的婚外恋情才浮出了水面。
  华顿与弗勒尔顿的相识是通过亨利·詹姆斯的一封介绍信。弗勒尔顿在1907年的一个秋天来蒙特山庄拜访华顿夫人。那时的华顿已经四十五岁了,弗勒尔顿比她小三岁。见面的第二天,他们一起乘车出去玩。那日天空正好飘着雪花,司机停下车来给轮胎加防滑链条。华顿和弗勒尔顿各自点燃了香烟,往一条小溪边上走去。他们在那看见一棵迟开的北美金缕梅,华顿走向前折了一枝。金缕梅有时也被称作“老妇人之花”。怒放的鲜花象征着华顿一段感情的开始,她此刻也被那雪地里的花儿深深地震撼了。弗勒尔顿也折了一枝,几天后装在一封致谢信里寄给了华顿夫人。此时华顿夫人已悄然爱上了弗勒尔顿。两年后伊迪丝·华顿和弗勒尔顿在伦敦相遇,他们在蒙特山庄碰撞出的火花终于在伦敦的一个旅馆点燃。
  随着他们恋情的展开,华顿和爱德华的婚姻也逐渐趋向解体。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深厚的感情和性爱,维护的只是名分上的夫妻关系。后来爱德华患上了躁狂抑郁症,时而表现出过分的夸张,时而显得抑郁可怜。在一次寻欢纵乐中,他找了个情人并从伊迪丝的账户上挪用了5万美元。在后来的一次抑郁症状发作时,他向伊迪丝坦白了所有这一切。伊迪丝的对此感到非常愤怒,她不能原谅爱德华的这种行为,再也不让爱德华来管理她的财务。在那个夏天,华顿在她那心爱的庄园里度过了艰难而紧张的几周。她的亲密朋友们催促她离开美国,而她的心却非常留恋这个她亲自设计的庄园。接连五六次,有人愿意出钱购买她的这座庄园,她都一一婉谢。但她不得不考虑未来的生活该怎么过下去的问题,看来离婚是留给她的唯一出路,于是她决定离开美国到欧洲去生活。伊迪丝给爱德华留下足够的零用钱,并把房子这一切暂时留在爱德华手上,只身前往欧洲。只是后来爱德华在没有通知伊迪丝的情况下,突然把房子变卖,伊迪丝·华顿于是永远失去了这套留有永恒记忆的蒙特山庄。
  摆脱婚姻后,华顿来到欧洲生活了最后的二十几年。她继续努力地写作,积极参与当地的社会活动。即使在战乱的几年当中,华顿也表现得非常英勇。她为法国和比利时难民做的一些慈善工作得到了尊重,法国政府给她颁发了军团荣誉奖章。在和平重返欧洲后,她分别在巴黎近郊和法国南部建造了一栋房子,在那与一些老朋友叙旧,并结交了一些新朋友。只是新房子永远也替代不了她在伯克夏郡的莱尼克斯镇亲自设计的蒙特山庄。那座蒙特山庄即是她成为一个成功的女作家的标志,也是她成为一个独立女性的象征。那里有她的写作情景,有她和朋友亲密的交往,有她的喜怒哀乐。一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伊迪丝·华顿还在怀念在那座山头上的蒙特山庄里度过的生活,往日的回忆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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