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培育出版的精神
作者：聂震宁
珀金斯最大的特点是毫无保留、毫不退让地帮助作者完善稿件。珀金斯在编辑海明威的名作《太阳照样升起》书稿时，海明威已经是一位大作家了。珀金斯认为，那部小说的问题在于一些亵渎的脏话以及那些无法接受的性格描写，“它们会导致此书被禁止发行，并且被指控犯有诽谤罪”；小说中有些段落则会“冒犯大部分读者的情感”，不值得为此而使这一本“意义非凡的作品遭到冷落”；这一切都是因为海明威“在海外太久了”，不了解当时美国社会的某种气氛。他坚持要求大作家海明威修改书稿。在他的坚持下，大作家作了修改，而且几乎采纳了珀金斯的每一个建议，完善了一部传世杰作。
珀金斯对海明威、菲茨杰拉德是这么做，对其他作者也如法炮制。在编辑著名小说家沃尔夫、著名剧作家贝尔曼、著名新闻记者斯诺，还有美国总统罗斯福等人的作品时，他认为书稿需要进一步完善，就尽力去帮助他们完善。为了书稿，珀金斯和作者经常争吵不休，珀金斯戏之为“进行某种生死搏斗”，“毫不退让”。而我们的一些编辑做得如何呢？他们也是“毫不退让”，不过是“毫不退让”地要作者抢时间、不改稿、争市场，粗制滥造，我曾在一篇文章中戏之为“破坏创作”。相形之下，着实令人汗颜。
不过，不要以为珀金斯就是一个霸道的编辑。他对编辑工作有着准确的定位。他对菲茨杰拉德说：“不要一味遵从我的判断。我知道，你在任何要点上是不会遵从的。如果我的判断真的使你在关键问题上听命于我，我倒要感到羞耻，因为一个作家，无论如何，都必须说出自己独特的话来。”这就是珀金斯的编辑理念。他坚持认为，编辑一定不要设法把自己的观点注入到作者的作品中去，也不要试图改变一个作家的特色。他说：“因为一个编辑最终能够从一个作者身上发掘的，只能是作者本身所固有的。”他认为“编辑要争取做无名氏”，“编辑不应该是显要的，或者被人认为是显要的。因为他的生命中最要紧的是作家”。这些话都丝毫不是要贬低编辑的地位作用，表达的正是编辑的科学精神。
拉拉杂杂说了六个出版人的故事，中国三位，外国三位。目的就是一个：在出版业里，要讲出版的精神；在编辑出版学的研究中，要讲出版的精神；在编辑出版学专业教学中，更要讲出版的精神。出版业在进行了很多改革发展、做强做大的宏大叙事之后，在为市场、营销、效益、利润这些必要的成果欢欣鼓舞之后，还应当更多地讲讲出版的精神。高尚的出版精神，是出版之本，是出版之魂，是出版之精要，是出版之所以能够受到高尚的人们尊重的缘由，是人类文明中最宝贵的精神财富，是出版业得以健康发展的根本保证。
（本文是作者在北京某高校研讨会上的演讲，根据录音整理而成）
（作者单位：中国出版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