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江青与小靳庄
作者:胡学常
从仲夏到初秋,江青的两次小靳庄之行,使这个村庄在全国迅速窜红,也使天津成了“女皇的城市”。“女皇梦”做得正酣的江青,也幻想着有朝一日像武则天那样,临朝改制,变换服色。在天津,她让人按照旧戏中武则天服装的样式,设计制作梅花百褶拖地大袍裙,是为“女皇服”。又指导服装设计人员翻阅史籍,参照旧戏舞台上和历朝贵族夫人、小姐服式,设计制作开襟领裙衣,是为“江青服”,并以此作为“国服”在全国妇女中推广。当时游历过天津的韩素音回忆说:“几乎每个商店的橱窗里都挂着至少一件同式样的浅色女装——宽松的裙子,V字领。这就是江青装,是由她本人设计的”,“所有的裁缝都接到指示,他们只能做这样的衣服,不准做其他式样的,中国的妇女都要穿这种衣服”。
小靳庄成为江青的批邓基地
1976年唐山大地震后的中国,也正处于一场政治大地震的前夕。8月28日,正是地震后一个月,江青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来到小靳庄。
下午4时,江青等人抵达小靳庄。见了社员就说:“可到家啦!”“整天看文件,把我憋坏了”,“到你们这里才幸福”。
江青照例要干些农活,这一次是传砖。早有各路记者在旁伺候,他们的镜头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摄取了江青的姿态。刚传了几块砖,就有人来“干涉”江青,说是农活太累,江青理应为了革命而爱惜身体。如此“美意”,江青自然领受了。可江青讨了好,还要卖乖,两天后,在天津另一处“视察”时,江青抱怨说:“到小靳庄都管着我,不准我搬砖搬瓦,我的‘公公’、‘婆婆’太多。”
随后来到抗震救灾战士的驻地,江青一副老爷派头,高声叫喊:“我还没有吃饭呐,我饿了,我还要吃药。”进了战士的帐篷,江青命令解学恭立即解散围观的社员,然后吃了社员送来的玉米面饼和稀饭,然后在帐篷里睡了一个小时的觉。
江青睡好了就主持座谈会。还是在村里转悠的时候,江青见到业已改名为“王灭孔”的王孝岐。此一时彼一时,彼时的“灭孔”,已经不合于此时的政治主题了,但王孝岐在向江青报告“我叫王灭孔”的时候,很有几分骄傲,不料江青却不冷不热地说:“不仅要灭孔,还要灭邓。”“灭邓”正是江青此行的主题,所以,江青的座谈会其实就是批邓座谈会。已经是晚上8点了,小靳庄政治夜校前的场院里灯火通明,各路批邓人马早已汇集在这里,除了小靳庄的代表,还有司家庄和窦家桥两个生产大队的代表。
首先发言的是小靳庄的党支部副书记兼民兵连连长。那位连长去年年底就曾派人到北大、清华,从迟群、谢静宜那里秘密领受了旨意,小靳庄的大批判也就由批孔转入批邓。就在江青到小靳庄的前一天,迟群和谢静宜还来过小靳庄,送来了邓小平的所谓“三株大毒草”。现在在江青面前,那位连长的批邓更是卖力。他控诉说,去年邓小平大刮右倾翻案风,胡说小靳庄是国家拿钱喂肥的。江青急忙附和说:“邓小平讲我们是学小(小靳庄)不学大(大寨),小靳庄要什么给什么,我可什么也没有给,有人为证。”她指了指解学恭,解连忙点头称是。往下的情形基本就是像这样的一唱一和,许多时候,与其说是那位连长在汇报,不如说是江青在主讲。那位连长说,去年七、八、九三个月,小靳庄的日子不好过,我们都憋了一肚子气。江青就说:“邓小平在政治局斗了我两个月,何况你们呢?”那位连长说,邓小平压我们,是我们的光荣。江青就说:“对!对!一个共产党员,没有敌人反对,那叫什么共产党员?共产党员被压光荣。我天天挨骂,觉得光荣。”
那位连长讲到他们去年派人找了迟群和谢静宜,江青好像很生气,质问道:“你们忘了我啦!为什么不找我呀?”见那位连长有些莫名其妙,江青又改口说:“找他们也可以嘛!我昨天派他们来,让他们问好。”那位连长讨好地说,首长工作忙,当时就没有找。这下可引发了江青的怨愤:“当时不敢找你们,不敢找天津,找你们就遭殃了。”她越说越有气:“咱们是七、八、九,家家有,家家都受他的气!邓小平是造谣公司的总董事,也叫总经理。他造毛主席的谣,造我的谣,造革命同志的谣,分裂党,分裂党中央。谁跟毛主席革命,他就打击谁。文化部、体委、小靳庄,都受他的压。他要把迟群和小谢打入十八层地狱,还有我。他搞的那些比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还恶劣。他要登基,当皇帝。”“我不怕,跟他们斗,斗了两个多月。”
小靳庄汇报完了,窦家桥的党支部副书记接着汇报说,窦家桥以小靳庄为榜样,坚决同邓小平对着干。江青评点说:“小靳庄受气了,名声太大,树大招风。”这一次江青又扯上了主席,说主席很宽大,邓小平犯了那么大的罪,主席却对他宽大得不得了。说邓小平还一直拿着国家最高的薪水,“享受超出资产阶级法权”,“他是个大家庭,有二十几口人,住最好的房子。他和孩子在一起,天天见面”。最后,她反问道:“你说主席宽大不宽大?”解学恭在一旁应和:“留个反面教员嘛。”
窦家桥汇报完了,司家庄的党支部副书记接着汇报。她讲到1975年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期间,江青顶住“逆流”,亲手为他们抄送材料,给他们极大的鼓舞。原来,那次在大寨举行的会议上,江青要把小靳庄的所谓“新鲜经验”强行塞给大会,邓小平抵制,说小靳庄今不如昔,粮食产量甚至还赶不上解放初期。江青气急败坏,当场和邓顶牛。还有,大会期间的报纸刊发了江青和邓的新闻照片,江青的那张是她正在大寨劳动,而邓的那张却是邓小平在大寨参观,这显然是江青操纵新闻媒体,有意与邓小平对着干。邓将这些向毛泽东作了汇报,毛批评了江青。这次汇报,又一次勾起江青对邓小平的仇恨。她喋喋不休,历数邓小平的“罪行”:“他在主席那告我的状,说我乱插话”,“他斗我,跟在监狱里差不多,就差低头,揪辫子”,“他造我的谣,说我犯了错误,撤消了我党内外一切职务,劳动改造,自杀了”。江青每有“我”字必指自己的鼻子,末了,她环顾会场,低声道:“涉及到政治局的话,不要往外宣传,我是拿你们当亲人啊!”
批了邓,还得讲讲女权。江青此次还真能讲出一些“新意”。她说男的女的都是女的生的时,有人在笑,她又说男的很简单,只有一个精虫,更多的人低头含羞。江青不管这些,接着说:“我在政治局讲这些话,有人还撇嘴呢!这都是受邓小平的影响。”终于将邓小平与女权扯上了关系。说到最后,江青道出了她在政治局真实的野心:“男的要让位,女的来管理。”
小靳庄的“文化革命”
江青宣布了小靳庄是她和解学恭的点,不管解愿意与否,他都得按照江青的旨意来经营小靳庄。1974年7月初,刚送走江青,解即返回小靳庄,一连住了八天。八天里,解领导的工作组总结了小靳庄的新经验,归结为以大办政治夜校为首的“八件新事”。总结材料写成后,解又向江青写信汇报,江青自是十分欣赏,批曰:“小靳庄办政治夜校的经验值得推广。”解学恭领旨,开始大力推广小靳庄经验,要求小靳庄周围的大队学习小靳庄,逐步小靳庄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