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茫茫草地生死行
作者:石仲泉
红军将士抬着重病中的周恩来过草地的故事,也很感人。在毛儿盖就患重病的周恩来,过草地前虽已渐渐好转,但由于连续发高烧,五六天没吃东西,身体非常虚弱。不要说过草地,就是在平地上行走也困难。过草地,他随彭德怀率领的红三军团殿后。彭德怀向刚上任的三军团参谋长萧劲光交代:你具体负责,组织担架队,实在不行,宁可把装备丢掉一些,也要把周恩来、还有王稼祥抬出草地。萧劲光从迫击炮连抽出几十人组成担架队,将带不走的迫击炮埋掉,担架队编成几个组,轮流抬着周恩来穿越草地。干部团团长陈赓自告奋勇当队长,同战士们一起抬担架。兵站部长杨立三也要参加抬担架。杨立三抬着很累,但硬要坚持。周恩来看着大家抬的很辛苦,多次挣扎着从担架上爬下来。走出草地后,杨立三累病了。19年后,杨立三去世,周恩来无论如何要亲自给他抬棺送葬。这段经典故事,已广为流传至海外。
长征出发后,红三军团有一个24人的看护队,负责照顾长征途中的伤病员,任务繁重。每次出发前,都要先给病员服药;给伤员换药、包扎好伤口;路上吃的、喝的、用的东西都要准备好,精心护理,尽量减少伤病员的痛苦。在过草地时,吃粮日益困难,几乎断炊。队员们就将所剩不多的粮食让给伤病员,自己去摘野菜充饥。到了宿营地,他们先给伤病员烧水、洗脚、看病、换药,服侍歇息,然后自己才去休息。这样,他们比一般战士要起得早、休息得晚,再加上缺粮少吃,身体也渐渐虚弱。但是,他们仍然坚决表示:宁肯自己多吃苦,多受累,也绝不让伤病员掉队。走完草地,他们牺牲了8名同志,但是,看护队出色地完成了组织交与的任务,受到上级表彰。
这里还可以补充一个老红军讲的故事。2004年7月下旬,我们在绵阳访问一位老红军,当年是搞宣传的红小鬼。他讲述了亲眼见到的一个同志过草地被战友相救而战友牺牲的情况。他说:我们忙着赶路,一个同志不小心,陷进泥潭里了。我们那时不知道,掉进去后,不能往上挣扎,只能斜躺着蹬草兜,往浅处翻滚移动,就能脱离危险。当时,那个同志拼命往上挣扎,结果越陷越深。这时,另一个队的不相识的年纪大一点的同志走到这里,见此情况,毅然地踏进泥潭将那个同志拉上来了,而那位红军却栽倒在泥潭里,呛了有毒的肮脏草水,再也没有抢救过来。老红军对我们说:过雪山草地那么困难,在困难面前,在生死面前,我们红军战士想到的先是别人,而不是自己。这种同志情、阶级爱,是我们红军战胜困难的巨大精神力量。
第三,严格的纪律,乐观的情绪。
红军过草地前,各部队都积极去筹粮。有的部队筹的多,有的筹的少。为了整个部队都能通过草地,筹粮多的就要匀些出来给筹粮少的。进入草地后,粮食越来越缺,有的部队实行控制吃粮。每天到中午时,以连为单位,全连围成一个圈子,指导员就用他的缸子从每个人的粮袋中舀小半缸青稞麦,这就是一天的口粮,听到哨令响了才能吃那点粮食。部队还规定,每人带的那袋粮食属于集体的,没有命令谁也无权动用一粒。对于这项规定,战士们都模范遵守。有的同志饿得昏倒过去,也不肯动用他们所背的那袋粮食。
草地行军很艰苦,气候恶劣,饥寒交迫,冻馁交加,但红军战士不仅意志是坚定的,而且情绪是乐观的,精神是饱满的。有时晚上冻得无法入睡,大家就围坐在一起,烤着火,讲故事,说笑话,“吹牛”,摆“龙门阵”,唱红军歌,或是回忆过去的战斗历程,或是诉说国民党反动派打内战的罪恶。战士们还将它取了个名称:草地篝火晚会。唱的各种歌都有,既有在中央苏区学的歌,也有在长征途中自编的歌,比如“长征歌”。大意是:六月里来天气热,夹金山上还积雪;七月进入川西北,黑水芦花青稞多,艰苦奋斗为那个,为了抗日救中国;八月继续向前进,草地行军不怕冷,沼泽烂泥没人走,钢铁红军硬要过。这种篝火晚会,有时候,领导干部也参加。罗荣桓当时是红一军团政治部副主任,负责部队的思想政治和宣传工作。这个时候,他就到战士们中间跟大家一起活动。为了活跃战士们的情绪,他常常自编歌词,用湖南的家乡小调或花鼓戏的曲子“套着唱”,帮助大家消除疲劳和寒冷,度过漫漫黑夜。
各支红军部队走草地的起始点不在一个地方。以中央红军为主的右路军大部队是从毛儿盖北行40里进入草地的。左路军主力红四方面军则是从阿坝方向进入草地的,而且三次过草地的出发地也不一样。但是,各支红军走出草地的终点标志都是一个,即班佑。它位于广袤草地的边缘,是红军经过三四百里沼泽荒原之后见到的第一个寨子。刘英回忆说:在草地走了七天七夜,那完全是一个渺无人烟的世界。第八天,走出了草地,到达班佑,看到了村庄,看到了群众,看到了牛羊和炊烟,看到了田里有大萝卜,真是高兴极了。陆定一回忆说:走到班佑,7斤青稞粉已经吃完,也终于走出草地了,好像重回到人间一样。邓飞也回忆道:经过艰苦跋涉,我们终于越过了这块死神日夜威胁着的茫茫草地,到达班佑。
班佑,当地藏语称“弯佑”。相传很早以前,这里是一个只居住12户贫苦牧民的小村寨。邻近村寨都有首领管辖,这个村没有,于是推选一个名“弯佑”的人作管事。“弯佑”意为老和尚,“班佑”是“弯佑”的谐音。它距若尔盖县城达札寺镇四十多里。红军当年到达班佑时,寨子也只有几十户人家,但这使红军看到了希望。不过,红军右翼先头部队在快到班佑寨时,遇到由草原十二部落组成的一千多藏骑兵的阻击。红三十军的八十八师击溃了藏骑兵,占领了班佑一带。前来迎接我们的若尔盖县委党史研究室主任蒋桂花说:红军到达班佑时,很多藏民都逃跑了,寨子空空的,只是到了农区才找到粮食。因此,出逃两个月后回到班佑的藏民,发现家家几乎都有饿死的红军战士。他们或倚在房壁边,或倒在地下,抬出去时身子很轻,不小心用力一拉,尸体的手脚都掉了。在班佑寨,发现因饥饿而亡的红军战士就有七八百人。但不管怎么说,到了这里,红军就走出草地了,农区离这里不远,附近有粮、有水、有牛羊,饥疲万分的大部队能得到休整,因而不少人有久旱逢甘霖般的欣喜。
纪念红军长征过雪山草地的金碑
为纪念红军长征征服雪山草地的伟大壮举,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作出在四川雪山草地修建红军长征纪念碑的重要决策。
1985年6月底,第十二届中央委员会的中央书记处召开会议,专题讨论修建红军长征纪念碑。书记处讨论指出:这座纪念碑不同于其他地方为纪念某一事件或某一战斗而修建的红军长征纪念建筑。它是个“总碑”,“要建成立体雕塑。塑像要有悲壮气势,表现出长征路上红军战士前仆后继、英勇向前、历尽艰险、流血牺牲、付出极大代价的主题”。“要反映出当时一、二、四方面军共同北上的历史”,“既有历史意义,又能充分发挥传统教育的作用”。承接这项任务的成都军区党委和四川省委迅速组建领导小组,成立建碑办公室进行工作。
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在决定修建纪念碑时,碑名本定为“中国工农红军过雪山草地长征纪念碑”。后因名字太长,改为“红军雪山草地长征纪念碑”,简称为“红军长征纪念碑”。在纪念红军长征50周年前夕,1985年9月,时任党中央总书记的胡耀邦重返长征路,到阿坝自治州首府马尔康,对选择碑址进行实地考察。第二年10月,时任中央军委副主席杨尚昆,在北京审定碑园总体规划和主碑模型时,最后选定在如今的松潘川主寺元宝山修建。1988年6月,在成都举行修建红军长征纪念碑大会。参加过长征的各方面红军老战士代表一百五十多人应邀赴会。中央军委副秘书长、国防部长张爱萍讲话,赞颂了红军长征征服雪山草地的伟大精神。
红军长征纪念碑碑园于1990年8月落成。碑园的面积有二百余亩,由纪念金碑、大型群雕、大型浮雕和陈列馆四个单元组成。在大门入口正中,簇立着邓小平题写的“红军长征纪念碑碑园”几个镏金大字。整个碑园青山环抱,背靠雪山,面向草地,雄伟庄严,远观近赏,极为壮观。
纪念碑凌空于海拔三千一百多米的元宝山顶,高41.3米,由红军战士铜像、亚金铜三棱柱碑体、汉白玉基座组成。立于碑顶的红军战士铜像,高14.8米,重6吨,其造型是身披羊皮背心,迎风挺立,双手高举成“V”字形,一手持步枪,一手持花束,象征胜利。三角金碑体的每方,镶嵌一颗巨大的闪闪红星,象征着三大主力红军,紧密团结,坚不可摧。碑座高2.5米,汉白玉石料贴面,环绕碑体,造型如雪山;碑基铺垫绿色水磨石,寓意“雪山草地树金碑”。
纪念碑园内散布着一大片错落有致、花木掩映的建筑群。丰富多彩的群雕、浮雕、石雕、铜雕,艺术地再现了红军长征的整个历程。
在碑园中心的台地,是一组表现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战斗历程的大型群雕。它由开路先锋、勇往直前、团结北上、山间小憩、草地情深、征途葬礼、前仆后继、回顾思考、英灵汇聚九组雕塑构成。
在面朝碑园大门的翠湖之滨,是一座别具风格的陈列馆。它占地七百多平方米,规模虽小却甚精巧,既陈列红军长征过草地的革命文物,还用图片展示出长征路上修建的各种纪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