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珍藏心底多年的秘密

作者:赵韫如




  编者按:美国前外交官约翰,谢伟思因其20世纪40年代在中国的经历,以及向美国国务院发回大量有关中国情况与中美关系的前景预测报告,而为人所熟知。然而谢伟思与中国的不解之缘不仅于此:他在重庆期间,还曾有过一段美好的恋情。中国著名话剧表演艺术家赵韫如女士在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的《梦飞江海》一书中,回忆了她与谢伟思的这段鲜为人知、感人至深的爱情。
  我和谢伟思第一次见面,是在公共汽车上。那天,我乘车去一个法国老先生那里,教他学中文。车上人不多,我—个人坐在那里,看报纸。忽然有人读出了报上一篇文章的标题:《铁石心肠》。我一回头,是个外国人。我没理睬他,心中却有些奇怪,怎么这个外国人中文说得这么好?
  过了些日子,我在两路口车站等车,一边看着手中的书。一会儿,有个人走过来站在了我旁边。我扭头一看,竟然是上次我在车上遇到的那个外国人。我没有理他,仍低头看书。一不小心,书中夹着的一张相片滑落到地上。这个外国人立刻帮我捡了起来,交还给我。我对他说了声“谢谢!”车来了,我上车走了,心中还在想:怪事!真巧,遇到了这个外国人两次。
  大概又过了两个月,我在公共汽车上第三次遇到了他。这天他穿着短裤、衬衫,手里抱着一大摞书,站在那里。我想这又是碰巧了,仍没有理他。等我下车时,他跟着我就下来了。走了一段路,他就开口了:“我很想知道你叫什么,你贵姓啊?很想再见到你。”我很奇怪,感觉他不像一般的登徒子,如果他是,第一次见到我他就会和我搭讪。我说:“我又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再见到我,又为什么要知道我的名字啊?”他回答:“我已经为了你坐这个车好几趟了。我就不能不问你了。”我回绝了他,说:“你不必要知道我的名字,我不认识你。”还往前走。他说:“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想和你做个朋友,想知道你的名字。你看我这一大堆书,我还得坐车回去呢。”看他这个样子,我笑了,对他说:“那你就去看戏吧。”“在哪儿?”“银社(我们当时正在这里演出阳翰笙的《两面人》)。”当时是1944年5月。
  第二天幕间休息时,剧务拿进来一张卡片,上面有两行英文:“I'm the guy you met on the bus.I wish to see you after the show.(我就是你在公共汽车上见过的那个人。我希望演出结束后能见到你。)”落款是“Jack(他的乳名)”。我把卡片反过来,上面印着“美国大使馆二等秘书”等字样。我想想他有正当工作,不像是随随便便的人,又这么执着一定要认识我,就见他吧。
  演出结束以后,我们来到了银社斜对面一个汤圆店吃醪糟汤圆。两个人一谈起来,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讲给对方听,毫无顾忌。这才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的朋友。当谈到了自己的工作,他告诉我他是哪儿的,他原来曾是史迪威将军的秘书,后来因为将军回国了就来到大使馆。他只说了这些,我也没有多问。
  这个人给我的印象是很不错的,很正派,谈起话来也很有礼貌。
  之后我们就常常见面。当时我母亲住在邮政局巷,有时我会和他在巷子外面的一间咖啡店见面。后来我们也没在公共汽车上遇到过,他有车,偶尔会开车接我到别的地方喝咖啡,吃饭,参加晚会。这时我们谈得更多了。
  有一天,他请我吃饭。那天他穿着西装,很整齐。他对我说:“过一段时间我要离开这儿,到印度去一趟,你要不要什么东西,我可以给你买?”我说:“我什么都不需要。”他说:“那丝袜呢?”我说:“我也不需要。”他说:“没有看见一个女孩子不喜欢丝袜的。”我说:“我就是不要,我有,不需要。”我们的感情正在越来越浓的时候,他却要走,我的心中有的只是怅惘,怎么还会让他给我买什么东西呢?我告诉他:“我很快也要出去巡回演出了。”
   不久,应剧专之邀,我去巡回演出《清宫外史》,一共有三站路。他问清楚了我每一站的地点,每天都写信给我。当时的交通还很不方便,他的信寄到江津,我已经到泸州了;寄到泸州,我又到了内江。结果他写了三封信都是在我们演出的最后一站内江收到的,有厚厚的一大叠。
  信中,他恨不得把他每天的生活全都说给我听。他说我是他爱的人,希望我能分享他的生活。当然,他从来不会和我谈工作,公事和私事他分得特别清楚。他还说,有时候他开会开累了、开烦了,就把我的相片放在办公桌上,面对着自己,这样一抬头就可以看见我,立刻疲劳也没有了,也不烦了,可以好好工作了……这些都是他实实在在的生活,告诉我这确实是他心里的感觉。看到这些信,我心里很甜。
  从内江回来后,我立刻打电话找他,但电话没人接。我仍继续打,忽然一抬眼,发现窗户外面,Jack正在那儿站着,满眼的爱恋,痴痴地望着我。他的眼神,我一生都忘不掉。
  我们像朋友一样交往了近两个月。他的家庭情况我都十分清楚,他结过婚,有两个孩子。直到后来我知道他的家庭生活很不幸,感觉自己对他的感情,不是“第三者”在破坏他的家庭,而是在抚慰一颗痛苦的灵魂时,我才真正把自己交给了他,让我们的生命融合在一起。
  谢伟思离开了重庆。等他走了好几天了,F才告诉我,他去延安了,我说:“哦,我还有朋友在那儿呢。”所以我就给大化和骆文写了封信,请他转交。
  去延安前,谢伟思让F转交给我700美金,让我准备我们结婚用的家具。他在延安给我写信时也谈到,他一定会尽快离婚,和我结婚。
  两个多月后,他从延安回来了。可是到了重庆他打电话给我,说他很快就要回美国了,让我到他弟弟家去等他。我很纳闷,他为什么不回自己家,要在弟弟家见我?等见到他时,他的情绪有些异样。他说他第二天就要走,但很快就会回来。看他那么忙乱,我也没有多问。第二天一早他就走了,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自己有了孩子。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好朋友F。F知道后很吃惊,先是暗示我,谢伟思的家庭问题似乎很难解决,这样有几天后,看我只当没有这回事,就郑重地对我说:“你是个好演员,在艺术上有很大前途,我们很爱你,我们也很爱我们的朋友谢伟思,他是个非常出色的外交官,很有才干,也很正直。可是美国在1935年有了法律规定,外交官是不能和外籍人员结婚的。”他这么苦口婆心地劝我,我却不为所动,对他说:“可是Jack告诉我,如果大使馆不允许他和我结合,他可以离开大使馆,当新闻记者,他本来就是学新闻的。”这时候我对他依旧充满了信心。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那里毫无音讯,我心像,更不明白里真的很着急了。不久,F告诉我,谢伟思和他的妻子已和好,而且妻子又怀孕了。我实在难以相信!就去问谢伟思的另一个好友埃德拉,他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我一下子就懵了。这怎么会是真的呢?过去他对我那么爱、那么好,我们两个都一心一意爱着对方,我们的结合也是两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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